庞雨在远镜中仔细观察，队列中人畜混杂，人群绝大部分都是被掳掠的百姓，隔一段就有人在挥舞刀具，他们驱赶百姓行走，负重跋涉的人群中，开始有人支撑不住，倒下的人立刻被刀砍棍打，片刻后变成了一具具尸体。即便有这些人卖力维持，庞大的队列仍逐渐混乱。
随着看管的清军离开，庞大的队列一段一段溃散，队伍中的百姓开始争抢牲口和物资，打斗随处可见，粮袋被撕烂，米豆布匹扔得遍地都是。
到时候不但正红旗无法保住人畜和辎重，连两红旗的甲兵都将损失惨重。
炮击的效果超过庞雨的预期，但他也知道这没有实际的杀伤力，只能起到拖延作用，如果队列没有完全崩溃，清军只要投入更多兵力，迟早会恢复行军。
……
昨天的强攻已经造成右翼重大损失，如果今天再损失南岸的大批甲兵，那将是杜雷无法承受的后果。
按照昨晚商议的方案，两个重步兵旗队和四门火炮从南面出庄，将防线往南推进了三十步，在两个洼地之间布阵，正前方是一块带着田埂的耕地，清晨的时候民夫已经在这里用粮袋搭建了掩体，王庄的火炮还能帮忙防御侧翼，算是一块很好的防御阵地。
叶臣的声音道，“贝勒，最好不由你下令丢弃人畜……”
这里最多的就是正红旗，昨天以他们作为进攻主力，调动大量军队和包衣，午后虽然停止进攻，但由于伤亡惨重，即便是王庄以北的队列，大部分也没有时间行军。
“武清那边的骑兵到了没有？”
直到昨晚入夜，杜度严令两红旗连夜行军，黑夜中通行效率低，逃散不少人畜，但总算过了一部分，镶红旗只剩下两成的车架和人畜还未过河，正红旗则超过一半，现在过河的都是两红旗的营伍。
队列在这里分作两路，一路向北准备从走黄花店过河，再从茨洲沿北岸去杨村，这一路的数量不多。
昨天放弃进攻后，杜雷已经非常失望，现在放弃了车架，希望带走珍贵的牲口和人力，如果此时让他放弃，杜雷回去会把损失赖到杜度头上。
现在分散的清军已经聚集起来，但看得出有些仓促，有些轻骑还没收回，大队就开始往移动。
过了片刻后杜度道，“去给杜雷传令，就说渡口的冰在午时前后将不能通行，让他自个拿主意。”
被截断在王庄以南的清军数量不少，从昨天对西村口的攻击就能看出来，里面以西虏居多，俘虏供述大部分是正红蒙古真夷、正红旗蒙古、奈曼、收管察哈尔，真夷大概三五个牛录。仅仅庞雨远镜观察到的，这一部分正红旗清军掳掠的人畜总数在三万到五万之间，冰面恐怕很难承受。
但除此之外，庞雨做不了更多的事情，清军的人数是他的十倍以上，更占有绝对的骑兵优势，安庆营是无法脱离王庄进行野战的。清军把行进线路往后退开几十步，就可以化解。
“望哨回报北面的鞑子在撤退。”
几个甲兵过去抓住缰绳用力拖拽，几匹马嘶鸣着用力蹬腿，那车轮却纹丝不动。
庞雨在远镜中看到的队列没有任何车架，成群结队的百姓肩挑背扛，牲口身上堆满各种物资，队列在遍布洼地和田地的旷野上艰难跋涉。
单纯的军队过河，会比辎重和人畜容易，但对岸还存在敌对的明国军队，在撤退中遭到对方追击的话，这道开冻的河道将成为天堑，南岸的所有军队都会崩溃。
转头看了看叶臣，杜度迟疑着还未开口，突然听得轰一声响，杜度转头看去，歪斜的马车整个倒入冰水中，四匹挽马挤成一团翻倒在冰面上
今天清军全线都没有盾车，没展开步兵和包衣，靠这些骑兵是无法攻坚，但昨日清军突袭北线，仍让庞雨心有余悸，现在清军骑兵环绕，让他不敢过于抽调防线人手。
河面上忽然一阵喧闹，杜度往河中看去，一辆马车的左轮歪斜着陷下去，轮子下的冰面列成块状，上面的门板滑动一段后，被轮子压得没入水中。
车架拖着马匹缓缓下沉，水面慢慢没过了马头，嘶鸣声戛然而止，一股股气泡和水痕翻涌中，几匹驮马的身影在水面下扭动翻转，一匹驮马的头顶短暂的冒出水面，接着又沉了下去。
庞雨转动远镜，远处的几个村庄冒起火苗，正吐出滚滚浓烟。
第二轮炮击到来，更多的牲口开始混乱，这些畜生不比清军的战马，他们从未经历战场，更没有听过炮击，炮声一响立刻受惊。
随着马匹的挣扎，周围的冰层裂开一大块，围拢的清军纷纷逃散，一个后退不及的清军差点落入水中，在冰面边缘连连爬行，河面上一阵混乱。
维持队列的清军甲兵和庄头挥舞腰刀大声呵斥，但收效甚微，脱离约束的畜生越来越多，在队列中引起更多的混乱。
杜度脸色难看，他没有料到融冰的速度这么快。这个融冰的时点让他非常为难。
涂典吏身后的旗帜挥动，一声唢呐传遍王庄。
炮声中南方的的队列开始混乱，庞雨的远镜中能看到，许多骡子在原地挣扎，还有的已经挣脱束缚，在队列中到处冲撞，这种动物体力强，但智商低又胆小，特别容易引发混乱，军中并不不喜欢。
惊恐的情绪传播，混乱一波波到来，队列几乎停滞。
请收藏本站：https://www.wxzhimen.cc。手机版：https://m.wxzhime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