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片地区都到了融冰的时候,河西务也要开冻,眼前这座木桥就要紧了。
这个地方是一片塘湖洼地集中的地方,其间又贯穿着两个旧河道,地形十分复杂,不适合于骑马活动,游骑兵是从隐蔽点徒步过来的,即便是伏击失败,也不用担心被鞑子的骑兵追击。
杨光第犹豫一下,让小队先清理路面,以免其他路过清军发现,并把还能说话的一个清军拖到远离官道的地方审问。
满达儿凑过来对杨光第道,“杨石三得了马,定然是就此跑回宣大,不用等了。”
杨光第摸到陈斌的位置,在黑暗中低声道,“百总,两股塘马都是从杨村往北的,杨村那边肯定有大事,再来咱们抓不抓?”
杨石三在黑暗中道,“鞑子塘马。”
出辽东半年,入边近五个月,清军从上到下都想早日出边,更不愿在可能流行瘟病的地区滞留。豪格也不例外,只希望早些接应右翼汇合,但今天右翼接连传来塘报,他们不但没有加快行军,反而停留下来去攻打一支截断道路的明军,让他极度不快。
豪格皱皱眉头,“拖走没有?”
满达儿呆呆的看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豪格不在意是否攻克一个庄子,但是右翼又耽搁了一个宝贵的白天,自然让他恼怒。
“抓到了。”黑暗中传来杨石三的声音。
清军在天命年间就有应对瘟疫的经验,即便是八旗贵族染上瘟疫,也不允许探视,以此阻断传播链条。但入边作战范围很大,经过广阔的地域,杀死的人畜极多,出现的瘟病与辽东多有不同,作战区域内的瘟病极其凶猛,给清军造成许多非战斗减员,即便是右翼统帅岳托,一旦感染瘟病后也无法救治,甚至因此影响数万大军的行程。
官道上一片混乱中,有骑手从马背落下,也有马匹嘶鸣着倒地,游骑兵挥舞兵器拼命打杀。
杨村北方三十里官道上,一长串插着灯笼和火把的骡车前后相连,一路向着北方行进,随着那些灯笼经过,光线照亮了道路两侧破损的车架。
杨光第回到自己小队位置,把陈斌的命令告诉秦九泽。
达尔汉也不想在此时往南,立刻答应道,“奴才马上派塘马。”
“杜度那边河面开冻了?”
那背旗塘马不紧不慢,还跟旁边一个人说着话,当先一个清军即将到达铁蒺藜处。
除了这一串骡车外,今晚官道上过了两股清军,每路人数在四人左右,塘马的可能比较大,但陈斌一直没有下令。
先前右翼在济南拖延十多天,虽然事出有因,但毕竟是耽搁行军时间,左翼原本就满腹怨气,临到武清这里了,右翼又来这样一出,按照现在的进度,无论如何赶不及在二月二十出边了。
杨光第仔细听着,前面的基本都没有差错,后面渐渐远了听不清楚,当下凝神去听,以免新兵传错了。
昨天晚上最近的这个鞑子营地是下的明营,就在庞雨的眼皮底下打造盾车,今天晚上镜头中黑乎乎的一团,南边更远的地方则灯火通明。
……
还不等他们调头,混乱中明军发射了第二轮弓箭,地上的一个灯笼罩此时被点燃,光线顿时又明亮起来,清军惊慌中拉转马匹,几个游骑兵冲上路面,借着这短暂的光亮,挥舞刀棍和长矛朝着清军扑去,对着马背上无法移动的清军猛烈攻击。
杨光第突然一举手,北面又传来马蹄声,秦九泽立刻走到路沿下面取出了步弓。
杨光第隐藏在距离官道三十步的黑暗中,秦九泽在他的旁边。北方河西务方向的天空一片昏黄,南边的杨村方向也是同样景象,但这一段的营地却很稀少。
到天黑后传来新的塘报,右翼竟然没能攻克那个庄子,塘报中没有详细说明为何没能攻克,但豪格并不惊奇,入边的清军对伤亡十分敏感,攻坚能力一直不强,经常面对一些有备的小城知难而退,攻坚失败是很常见的。
王庄西村口,庞雨站在一个当障碍的车架上,用远镜朝南方仔细观察。
注1:二月初九清军烧毁河西务木桥,孙传庭当日到达后无法渡河,花了一天时间修桥,初十才过河,由此可以推断二月初九北运河已经开冻,相同区域的永定河应该同时开冻。
达尔汉低声道,“主子,今日努山牛录下的三个户下人似又染了瘟疫,此三人昨日午前发病,今日午时三人都死了。”
他们昨日参与突袭王庄,午时过后即撤出战斗,由杨村西北往北方潜行,眼前这条官道由杨村穿过武清,经河西务通往香河,是清军的主要行军通道。
杨光第提前喊道,“杨石三!”
已经能看清火光中清军的面孔,看衣着都是绵甲,头上是带毛的帽子,帽子两侧还有毛茸茸的护耳,此时没办法更改命令,只能祈祷那背旗塘马进入伏击圈。
只听有人喊道,“鞑子伤了跑不远,我去追!”
现在杨石三脱离队伍,如果被清军抓获,他们的隐藏位置也不再安全。
庞雨跳下车架,沉吟片刻道,“不管几日,明日都甚为要紧,只要河面开冻,后面的鞑子就会乱了阵脚,多派两路塘马突围去武清,请孙都堂务必派出人马牵制北岸,否则鞑子会汇集兵力围困王庄,请孙都堂另派骑兵袭扰南岸,降低鞑子行军速度,一定要拖住不让他们过河,明日出动的骑兵越早越好,骑兵越多越好。”
庄朝正插话道,“没有车架的话,光靠牲口驮着走不远。”
那镖师没了声音,杨光第余怒未消,这些新的骑兵个人战技不错,但仅限于骑行和打斗,这对于押镖足够,对军队来说还远远不够。
杨光第松一口气,看着黑影靠近,马背上还放着一个人,杨石三落地后,揪住马背上那人一把拉下马背,轰的一声摔在地上。
杨光第把这一点加进去,告诉了身边的满达儿,黑暗中的队员一个一个往下传。
庞雨倒不惊奇,鞑子也怕夜袭,同时也会阻断与武清的联系,王庄周围这一片旷野,不知埋伏有多少伏路军。
是那个镖师杨仕忠的声音,他跟杨光第在一个伏击位,杨光第转头对他怒道,“伏击不得说话!”
“不值钱的不要了,只带贵重物资,米豆可以跟旗内分一些。”涂典吏停顿一下又道,“他们最大的可能,就是用各种东西铺设在冰面上,延缓融冰的时间,车架过不去就要让人和牲口过去。王庄缴获的物品里面,很多牲口和车架上驼着芦苇,百姓交代是过三角淀的时候砍的,带着搭建窝棚,还可以烧火取暖,各路鞑子刚过三角淀不远,应该都有这东西,可以用芦苇铺在冰面,再在附近拆卸门板铺在芦苇上,如此可以延缓一两天……得看这天气热不热。”
豪格带领正蓝旗接应右翼,从香河返回武清,主力占据了河西务镇,这里与杨村类似,是北运河上的重要节点,运河普通货运和客运基本就在此地结束,漕粮才继续去通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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