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师傅看着他:“你家里人呢?知道不?”
“昨晚跟我爸妈说了。”
“咋说?”
“……反对呗。”温惊澜低头笑了一下,语气不紧不慢。
昨晚把韶水音送到机场后,由于知道很快就会再次相见,两个人没有伤感的离别,反而比每夜从水族馆接到她上车还兴奋。
送别她后,他回到家,坐在客厅的老椅子上跟父母一字一句地说了自己要辞职、去韶水音老家生活的决定。温父脸色当时就变了,抽了口烟,“你是不是疯了?她老家你都没去过吧?你怎么知道她爸妈能看得上你?你连她老家长啥样都不清楚,就敢往那儿跑?”
温母更直白:“小韶这孩子是挺好,但男娃娃跟女娃娃跑外地去住?你就不怕哪天你在那边连个像样的活都找不到?”
温惊澜正剥着一个橘子,边剥边摇头,态度异常坚定:“我不怕。我又不是找工作找不到,我是跟着人走的。我去帮她父母种草莓,她也乐意——我一个男人,能饿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再说了。”温惊澜放下手里的橘子,看着他们,“现在这年头,碰到一个你真喜欢的、她也真对你好的人,有多难?我这辈子可能也就认她一个了。”
那一晚他们没说话,直到他洗完澡回房前,他爸才闷闷地留了一句:“你自己选的,别回头再怪人家。”
回到现实,调度员把辞呈推回来,点了根烟:“这事我跟你讲……你这孩子是本分,但这路走得太急了。”
“你看现在年轻人要决定在哪儿安家,那不都得比较一下?看看是男方老家好还是女方老家好,有没有工作机会、有没有住房条件……你倒好,人家姑娘老家在哪你都没去过,觉一睡就把工作辞了,你不觉得自己冲动?”
这话给温惊澜闹了个红脸,他抿了抿嘴,语气还是温的,却出奇坚定:“我以前是觉得,一辈子开车也挺踏实的,不求别的,安稳过就行。”
“但我遇到她以后,她跟我说了很多东西——什么叫小爪水獭,什么叫鲸鲨,讲得像童话一样。可我知道那都是真的,是她的梦,是她真见过、真拍过、真保护过的东西。”
“她看世界的眼光跟我不一样。可她没有看不起我,反而把我也带进去了。”
温惊澜说到这儿,笑了一下,笑意不多,却像突然涨潮的海水,有种沉静的温柔:
“她说鲸鲨是海里最温柔的庞然大物,她说我像鲸鲨。”
“那我就不想一直困在这一小片水域里了,我想试试游出去。”
调度员一时竟说不出话来,那张辞呈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上面“温惊澜”三个字写得比平时还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稳得像真要离开这座城市、带着鲸鲨一样的体型与情意,去往她的海岛,去种草莓,去盖屋檐,去学认天上的每一颗星、学着辨海中的每一片贝。
**
半个月后的清晨,天还没亮透。
火车站的广播声从高空传来,带着一点回音。
“各位旅客请注意,开往澄江海岛方向的K374次列车将于七点十分准时发车,请持票乘客提前检票上车……”
天还未全亮,站台边的铁轨泛着一层浅白的晨雾,整个春信市都像刚睡醒,空气湿润清冷。温惊澜站在检票口前,背着一个老旧的双肩包,脚边是一个鼓鼓囊囊的行李箱,轮子被拽得“吱呀”响了一路。
他爸站在一边,手插兜,嘴里叼着烟没点燃。他妈手里拎着一只鼓囊囊的塑料袋,拉拉链的动作反复了好几次,像是想多塞点什么进去,又怕来不及。
“你这行李……就这么点?”温母忍不住开口,嘴硬地说着,“你是搬家,还是出去借宿几天啊?”
“就几件衣服。”温惊澜低声道,“她说带我过去先住几天,适应一下,她爸妈家里地方不大……”
“还没结婚呢就住人家家里,住得踏实?”他爸声音低沉,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克制。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惊澜没吭声,手往背后挠了挠脖子。
“你爸不是不让你去,”他妈低下头,从塑料袋里翻出药盒和小玻璃瓶,一样样往他包里塞,“是怕你亏。”
“音音出息是出息,可你就这么跟着她跑?连她老家在哪儿都没看过,草莓也没种过,你一火车就栽过去了?”
“妈,音音不会坑我。”温惊澜把东西接过来,慢慢地收进包里,手指有些紧,“她是认真带我去见她爸妈的。我就……想跟她一起。”
温父冷笑了一声:“真是不中用。”
“人家说点好话你就打算把一辈子搭进去了,连火车票都自己掏——你说你图她啥?”
他低头,拉上拉链,抬头时嗓音平静却坚定的纠正道:
“爸,火车票是音音给我买的。她不会骗我,她是真的想要好好跟我过日子。”
“我也不是只会开车,我干活也不差,真要种草莓,我也能学。”说这话时,温惊澜看着温母的眼,语气一如既往地笨拙,却比谁都坚定。“她在海岛那边不容易……她爸妈也年纪大了,她又常年在外跑,我就是过去帮她守个家也好。我又没多大本事,但力气还有,活也能干,守在那儿也算是能帮上一点。”
“再说了——”温惊澜顿了顿,嗓音放轻,“音音愿意带我过去,我就不怕吃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母眼圈更红了,抬手就往他脑门轻轻一拍:“傻孩子……你以为人家姑娘愿意带你过去,那是看得起你。你倒好,这话说得跟人家倒贴似的。”
温惊澜不敢吭声,只是傻笑了一下。
温母忍着眼泪,从袋子里拿出药片和两罐密封的玻璃瓶,一边塞一边小声说:“这是清热的药,那罐是你爸腌的萝卜干,泡着吃,别嫌咸。”
“薄袜子我也给你放了,你不是说岛上湿气重嘛,别又闷出脚气。”
温父站在一边终于开了口,语气不冷不热:“你是走得挺干脆。”
“工作也辞了,房子也退了,跟着小韶跑岛上去种草莓,你可想好了?”
温惊澜抬头,直直看着温父的眼:“我想好了。”
“音音是个好姑娘,你们见过,也喜欢她。”
“她能照顾人,也肯带我见她爸妈。春信这边我开车几年也没多大奔头,她愿意带着我走,我愿意跟她去。”
“我虽然不会种草莓,但我能学。家务我也干,鱼塘我也能看,我一个人待家里,等她出差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不是不听话,我是想成家。”
温父没再说什么,只闷声把烟头碾熄,半天才别过脸道:“她人是不错,咱也不是嫌她。”
“就是你啊,太老实。”
“要是真哪天吵起来,人家一脚把你踢回来,你也别硬撑——回来就回来,别觉得丢人。”
温母在旁边推了温父一把:“你净说晦气话!”
“哪有姑娘还没见到家里人面就寄一大箱子草莓来的,那么小小一个人,搬着那么大一盘炸肉丸子送给咱家,还三番五次的跟咱家里人保证要好好对惊澜,说惊澜跟了她保证一点委屈都不会让他受。”
温惊澜被两人一唱一和地说得耳朵都红了,只低头轻声道:“我自己也愿意跟她过一辈子。”
广播提示响起:“K374次列车即将检票,请持票乘客前往三号站台……”
温母一慌,把袋子最后塞进他怀里:“还有这个,鸡蛋干……你小时候爱吃的,你别嫌土。”
“路上别睡太死,手机电量看着点。岛上夜里潮,把窗关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父扯了扯衣袖,嘴角动了动,低声道:“走吧,”他顿了顿,“去你想去的地方。”
父亲的嘱托总是简短却坚定的:“记得到了那儿之后报个平安。”
温惊澜背起包,过了检票口,走前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雾气蒙蒙中,温父站得笔直,温母抬着手挥着,小半张脸都埋在袖子里。
他抿了抿唇角,眼圈泛红,什么都没说,只是在雾色中狠狠点了点头。
鲸鲨温和、滤食、稳重,但它会游得很远。
它背上是从小海湾启程时,那些说不出口的家、背不动的爱、和最初学会迁徙时的那句告别。
**
火车经过一天一夜的行程,穿过最后一段隧道时,天已彻底亮了。
盛夏的阳光洒在站台铁轨上,反光几乎晃得睁不开眼。空气里没有一点凉意,连从列车车缝里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混着汽油味和站台上的焦土味。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惊澜拖着行李下车时,衬衫背早就湿透了,贴在后背上,汗水顺着脖颈往下淌。他用手抹了把脸,没急着往前走,只是在月台上站了几秒,让自己的脚重新踩稳。
这是鲸鲨先生第一次离家走远,又是第一次一个人踏上海边。
他站在一群拖箱子的旅客中间,像块沉默的大礁石,被人潮冲撞着也不动。他不擅长导航、不擅长问路,但早早背下了她给他的路线图。
“到了船上,记得坐靠海那边,不然你会晕。”少女温热的目光依稀在他的脑海里,莫名的给这个燥热的夏天,降了一些温。
码头上热得更厉害,太阳像从海水里跳起来挂到头顶的,整条船都像要被晒化了。渡船是那种老旧的铁皮壳,船身刷着白漆,但被太阳烤得发烫,连栏杆摸着都是烫的。
船终于抵达时,温惊澜找到座位坐下。他双脚一踏上甲板,船身一晃,他整个人心也跟着晃了下去。
他一手抓着行李杆,一手按着膝盖——
他没坐过船,尤其没在这种热得像锅一样的天、一个人、坐着小渡轮去往岛屿。
耳边全是海鸥乱叫的声音,水浪打船身的声音像在敲鼓,脑袋跟着一晃一晃的。他死撑着没吐出来,却觉得自己大概已经晒得半条命都蒸腾上去了。
温惊澜用手遮住眼帘,挡住了一部分直射而下的日光。对于生活在靠着海湾的半内陆城市的他来说,这样的气候适应起来还是有些挑战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船颠簸的行驶了两个小时后,靠岸停了下来,抵达了韶水音家乡所在的海岛码头。
那一刻海风忽然从海面上吹来,咸咸的,甜甜的,掺着青草、棉花、热浪与盐粒的味道,拍在他脸上。
他下船的动作有点慢,像是鲸鲨真的从深海游进了港湾,庞大的身躯经历了长途迁徙后,终于靠近了陆地。
他一脚踩上码头,远远的,就看见她了。
韶水音站在码头边,脚下是一排水泥礁块,头上裹着一条苦橘色的花头巾,挡着阳光,遮着她晒红的额头。她穿着一身印花的宽松连体裤,印着猫尾草和野莓的图案,脚上是一双编织的软底凉鞋。
她整个人看起来不像在春信市那个干练的科学绘画师,更像是岛上本地的姑娘,像是长在风和沙滩里的小水獭。
她怀里抱着一束花——草莓花和棉花花混在一起,小小一捧,却像是热烈而真诚的欢迎。
她一看到他就笑了,冲他招手道:“鲸鲨先生!”然后她像颗蹦起来的弹珠一样奔了过来,脚步踩得沙地都扬起了粉尘。
她一把把花塞进他怀里,又一边踮脚揉他的肩,一边碎碎念:“你是不是晕船了?脸怎么晒红了?又黑又红,黑里透红,坐那船晒死了吧?我忘了跟你说你该戴草帽——唉你怎么出这么多汗,快把背包卸了,我帮你拿。”说着,她从背后解下一个草帽给他扣到脑袋上:“这样舒服点了吧?”你别是,温惊澜的黑皮肤和这草帽还挺搭…
草帽带来了一阵舒适的清凉阴影。温惊澜笑着点了点头,韶水音把花在他怀里扶正,又伸手替他擦汗,边擦边看:“你瘦了点……肩膀还宽了点,背得那么紧干嘛,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看起来像一个…晒傻的大鲸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温惊澜脸颊红得发热,耳尖烧得厉害,却还是低低地笑了一下,像是累了很久,终于靠岸。
“音音,”他嗓音低哑,“你看起来跟我想的不一样,你今天穿得……真像你描述的你家里的人。”海岛果农的意思,“好看。也……接地气。”
韶水音愣了下,水蜜桃一样饱满的小脸上是笑弯了的两枚月牙眼:“你是夸我,还是说我像个农妇?”
温惊澜赶紧摇头,急了:“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走在这地上,我一看就知道你是这儿的。”
“我刚才下船,一眼就看见你。”
“就觉得……你在这儿,我来得也对。”
韶水音一愣,然后笑了,笑得特别亮,眼睛又弯成两弯月牙。
她抱着他手臂,声音软下来:“鲸鲨先生,你要是再夸我,我等下就把你先带回自己房里,别见我爸妈了。”
温惊澜一听脸更红了,小声嘟哝一句:“那不行……我带的礼还在箱子里呢。”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烈日正盛,海岛上头顶没有高楼投下的阴影,只有椰树、晒盐的屋檐、海风吹得咯吱响的标牌和一大片被晒得有点褪色的广告布。
韶水音戴着花头巾,开着一辆电动三轮,整个人像蹦出来的小水獭,坐在前面风挡边,“你坐好了啊,路上有两个弯,小心别摔下去。”
“我没事。”温惊澜坐在后头,抱着那束还没放下的草莓花和棉花花,整个人晒得发红,但神情比他在城市里的时候还要稳。
海风一吹,他不自觉抬起头,看向两边的风景。
他原本以为“海岛”会是落后一点的地方。
可没想到,一路颠簸下来,他看见的,是另一种令他沉默的“发达”。
不是高楼,不是地铁,不是霓虹,而是——人。
路边有一座嵌在树荫里的饮水器,有三个按钮,高中低三档,最下方那个刚好是给小朋友的。
更远点,是一群穿着整整齐齐校服的小学生,被老师牵着过马路。他们有序地排着队,戴着颜色统一的安全帽,穿着亮黄色的小背心,贴着“岛南小学”的荧光字。
“我们小学放学都自己走。”他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韶水音一边打转向灯,一边回头看他一眼:“我们岛小,不怕跑丢,怕热晕。老师得送一段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校车……”温惊澜眯着眼看了一眼,“悬挂不错,还带自动缓冲。”
他是司机出身,一眼能看出这车的底盘调得比春信公交还讲究。他忽然有点不敢说话了,像是被什么安静地触动了。
过了小镇中心,他们拐进一条人少的道,路边是遮荫的黄槿树,蝉声从枝头坠下来,一声高过一声。
温惊澜突然坐直了:“音音……我想上厕所。”
“前头左边有个公厕,我带你去。”她一脚刹车,利索得像是在自己家转圈。
等他下车走进男厕时,才发现这里比他想象的“公厕”要干净很多。
里面的地面是干的,瓷砖擦得亮,风扇开着。最角落里有一块不大的平台,上面贴着贴纸图示,清楚写着:
“婴儿换尿布台,请勿坐人。”
那一刻他站在原地没动,手还抓着门框,心里忽然“咚”了一下。
他不是敏感的人,也不是爱多想的人。
可这一台子,像是一记轻轻的、钝钝的、沉到心窝的撞击。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连这里的厕所,都为未来预备了体贴。
出门时,韶水音正拿着瓶矿泉水往电瓶车的车把洒:“这把太烫了,得降点温。”
他看着她——那双脚踩着沙滩鞋、包着头巾,头发被海风吹得翘起来的她,手里还握着半瓶水、汗涔涔地冲他笑:“怎么样?我们岛是不是还可以?”
他走过去,过了好一会儿才说:
“……音音。”
“你家这地方,不是‘可以’。”
“是比我们那边…过得还像个人的地方。”
她愣了下,眨眨眼:“你是说我们岛先进?”
“不。”他摇头,语气慢又笨,“我是说……你家这个岛,会照顾人。”
“我觉得我能在这儿好好活着。”
韶水音看着他,忽然就有点想笑。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抬手在他肩上拍了拍:“你现在知道了吧?我从哪儿长大的。”
“我不是跑出来闯世界的,我是——从这片土地上带着勇气出来的。”
“现在,带你回家。”
她拍拍车座:“鲸鲨先生,请坐好,接下来我们要穿过草莓田地带,光照足的很,小心别被晒干啦。”
他坐上车,一路颠着,但心里已经不再晕。
他抱紧那束花,风里是热的,但他心头是稳的。
海风卷着热浪从脸边吹过去,椰树影子一排排掠过,电线杆上缠着爬藤,像是夏日生长的声音。
她一边骑一边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地方,比你想得好一点?”
温惊澜点点头:“不止一点。”
“我刚才在厕所里看到婴儿换尿布台,还有饮水器、校车、红绿灯、非机动车道……比我们春信那些小城边角都规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她听了咯咯一笑:“我们这儿虽然是个海岛,住在岛上的大多数人也确实是农户,可其实资源挺丰富的。”
“我们有水产、有淡水、有热带水果、有风电,也有太阳能。早些年靠捕鱼,后来有人搞观光,种草莓、开农家乐、带人出海捕鱼一日游、夜里看星星的也多了。”
“你别看我们骑着三轮车,岛里其实连智能垃圾分类系统都有,还搞了海上AI浮标识别非法捕捞。”
温惊澜听得一愣一愣的,下意识道:“你这地方比我大学城那边都先进。”
她轻哼一声:“那当然。”
“不过呢,也不是啥都好。”
她声音一顿,慢慢放缓了语速:“教育资源不强,高考的人少,师资也紧张。”
“工作机会也不是特别多。要是你只想留在岛上种草莓、开船带游客、养鱼养虾,过过安稳日子,绝对够用——衣食不愁、环境又好,天天能看海风晒太阳,吃饭的时候直接从院子拔葱。”
“但如果你是那种——想做工程师、做精算师、搞设计院、搞科研项目的,还是得出去。这个岛留不住太大的世界。”
她顿了顿,声音忽然软下来,像是夏日傍晚吹来的咸风:“所以我才跑出去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可是出去久了你就会知道,外面虽然机会多、眼界宽,但……日子真没家里过得舒服。”
温惊澜没出声,但他低着头,轻轻捏了捏怀里那束草莓花和棉花花。
他忽然有点明白了——
她不是因为“无可奈何”才留恋这个岛。
她是真的明白这个地方的价值,是带着底气和判断,在选择。
不是逃离,不是向往,而是“我选它”。
他忍不住低声问了一句:“那你现在……还想再跑出去吗?”
韶水音转过头,冲他笑了一下,眼睛亮亮的:
“我啊——”
“我现在,把你带回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要不要跑,就看你愿不愿意跟我并肩走啦。”
“反正我是小水獭嘛。”她歪歪头,软软地笑着,“你走慢一点,我会游回来找你。”
温惊澜没说话,只是攥紧了方向杆,手背上的汗水被晒干了一半。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我不走了。”
她没转头,笑意却更深了。
她知道他不是开玩笑。
这只鲸鲨先生,他是真的愿意停在她的海湾了。
**
电动三轮在砖道尽头停下,车轮咯噔一声踩上了院口的青石。
院墙是用火山岩垒的,老旧却扎实,墙边种了三大盆九重葛,枝叶疯长,从门口一直探进屋檐下,风吹得花瓣飘飘摇摇,洒在地砖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韶水音跳下车,朝屋里喊:“妈——我带他回来了!”
话音刚落,一个干瘦结实的中年女人从屋后出来,扎着围裙,脚上踩着布拖鞋,一见温惊澜,眼睛立马亮了。
“哎哟——这就是我们音音的男朋友?哎呀这娃怎么——这么高!”
她围着温惊澜转了半圈,一边笑一边上下打量,手都忍不住要往他胳膊上拍:“这腿、这肩膀、这皮肤——你看多黑多精神啊,这一身站海边上不戴太阳帽都不怕晒的!”
温惊澜被夸得耳朵都红了,手里还拎着行李和那三份登门礼,愣愣站在原地,小声喊了一句:“阿姨好。”
“阿姨啥阿姨,叫‘妈’!你都来咱家了,还这么客气干啥?”
岳楠说着,一边回头朝厨房喊:“韶华卿!你快出来,你女婿到了!”
话音刚落,厨房帘子一掀,一个留着寸头的中年男人端着锅铲走出来,身上是洗得发白的老T恤,额角汗水未干,一见温惊澜,眼神不言苟笑,点了点头:
“温惊澜?嗯,比照片里看着还壮实。”
“来得正好,海鲜刚下锅。今天中午你得撑住,咱这顿是招待上门女婿的,不许客气。”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声音低沉,但字正腔圆,有种做过技术的工人的讲究感,说完转身又进了厨房。
韶水音笑着在旁边戳温惊澜的腰:“我爸年轻时候在巴伐利亚发动机制造厂工作,后来是我妈看中这岛生活才回来的。他人不多话,但你说话慢,他就爱听。”
温惊澜点点头,还没从“妈”字回过神来。
这时岳楠已经从后院水井抱出一个用麻布盖着的木桶,麻布一揭,里面是一个在冰水里泡得透凉的绿皮西瓜,裂口间流出一缕甜汁。
“你等下,妈现在就切,给你降降温。”她一边说一边熟练地操刀切瓜,啪嗒啪嗒几刀下去,厚厚的瓜皮翻开,红瓤清甜,籽密如雨。
屋子没开空调,但一台老式电扇咯哒哒地转着,吹得瓜香混着汗味,像一场真正的夏天。
“快,坐那儿,吃块西瓜凉凉。”岳楠把切好的瓜递过来,拍拍他背,“别紧张,咱家不讲那一套。你要是愿意来,就多住几天。”
“我们家不多规矩,但只认一个理——你要真想跟音音过日子,我们一家老小都给你站着。”
温惊澜手捧着那块冰凉西瓜,喉结动了动,抿唇点头:“……我是真想跟她过日子的。”
他这一句话一出口,岳楠笑着,眼眶却有点红:“这孩子,说话太实诚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厨房里又传来锅盖被掀开的声音,韶华卿在里面喊:“来人搭把手,虾快熟了,鱼也要起锅!”
韶水音“哎”了一声,一边招呼温惊澜放行李,一边朝厨房跑去:“鲸鲨先生,欢迎正式登陆我家的小海湾!”
屋外九重葛摇曳,岛风吹动窗帘,屋里没有什么仪式,也没有冷场。
只有一个实打实、活热热、带着鲜味的家。
风扇咯哒咯哒地转着,饭桌在院子里摆开,四方木桌上盖了竹席,几碟还在冒热气的海鲜摆在中间,虾是刚炒熟的红壳大海虾,裹着酸甜的油焖汁,鱼是一整条清蒸石斑,青花瓷大碗里盛着冰镇过的凉面,面上铺着黄瓜丝和几片薄荷叶,凉意从桌心慢慢扩散。
温惊澜坐在木椅上,背脊笔直,汗还没干透,整个人又紧张又发热。
韶水音却已经笑嘻嘻地坐他旁边,袖子挽到胳膊肘,麻利地剥虾壳,一边剥一边说:“你试试看我们这的虾,真的好吃得离谱,虾线干净,壳脆,肉甜。”
“我们这儿的虾现在都供不应求,光是我妈一年的供货单就能拉到隔壁几个镇。”
“外地来的要价高,还抢得快,岛上人自己都不舍得多吃。”
温惊澜耳朵都红了,接过她剥好的虾,小声道谢:“你别光给我剥,你也吃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不是想让你先吃嘛。”她扬着脸冲他笑,眼角的汗水顺着太阳光闪闪的。
一旁的岳楠一边拌面一边打趣:“音音小时候就这样,嘴上说‘我不吃’‘我饱了’,结果一看锅里东西变少了就要哭,你多哄哄她。”
“妈!”韶水音瞪了一眼,温惊澜低头笑得肩膀一抖,耳尖烧得更厉害了。
这时,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韶华卿,默默将一盘清蒸石斑朝温惊澜这边推了推。
他手背还沾着厨房的水,声音不高:“早上自己出海钓的,没养过,活杀的。”
“吃鱼肚子那块,肉细。”他话说得简单,却带着沉甸甸的诚意。
韶水音没等温惊澜动筷,已经一筷子挑出鱼腹最嫩的那一抿肉,小心地夹到他碗里。
“我们家钓的鱼可不是开玩笑的,你吃了就知道,春信市那些市场上的货,跟这个差远了。”
温惊澜小心地夹起来,一口咬下去,嘴里的味道立刻就不一样了。
肉是软的,却不是那种腻的软,而是带着潮湿海风和清澈盐味的细腻,连鱼刺都嫩,仿佛还带着清晨刚从水底拎起时那一口新鲜气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咀嚼了两口,几乎有点发怔:“……这鱼真好吃。”
韶华卿没说话,只是把旁边的鱼肚边再拨了点肉给他,像是在说“你来我家了,这一口,你得吃着。”
岳楠笑着说:“我跟你说,你要真愿意留下来,我跟老韶一年能教你钓鱼、养虾、晒鱼干、做辣酱……只要你愿意学,干一天比开公交有意思。”
韶水音在一旁咬着凉面笑:“我妈还没开始说种草莓呢。”
温惊澜低头,把鱼肉嚼得更仔细了几分。他从未觉得,一顿饭可以让人这么安心。
没有餐厅背景音乐,没有装潢精致的菜单,也没有甜言蜜语。只有风,有花,有家里人剥好的虾,亲手钓的鱼,还有她说:“我长大的地方,就是这样子的。”
温惊澜捧着那碗凉面,低声道:“……我真的挺喜欢这的。”
韶水音偏头:“啊?”
他没看她,只闷声咬了一口虾,说:“真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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