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渔修这一行的，本就不是什么好营生，风浪大了会死人，风浪不大，还是会死人。”
可就这么疑惑的瞬间，王管事就判断出了，墨画在撒谎，他根本不姓顾，也不一定就是世家子弟。
而且只能尝个鲜，吃是吃不饱的。
墨画点了点头。
那个王家子弟，就开始抽刀。
能成为阵师的，更是一个没有。
他如今已经是正宗大宗门的弟子了，学的是太虚门道统，又从各个罪修身上，集成了百家法术。
夜幕之下，小渔村灯火点点，静谧而安详，没有一点异状。
“过江龙到底去了哪里？”
墨画心神仿佛受到吸引，刚一迈步，忽而心底一悸，猛然警醒。
老于头不敢反抗，他的脸上被扇出了一道五指血痕，嘴角带血，可他不管不顾，只抱着鱼篓，不肯撒手。
墨画冷哼，“鼠目寸光，乾州还有几个顾家？”
所以过江龙不认识自己。
“刚好这渔网的炼制，不算复杂，所以就我们自己做了。”
“而且这附近，几个大小家族，早就合伙商量好了，什么年成，什么价钱，都是由他们定。”
“奇怪了……”
过江龙没见过自己。
“给的起，给的起。”老于头道。
墨画站在原地不动，手指频点，法术一个接一个，先是简单废了那几个炼气子弟，然后金刃、水牢、火球、流沙、水箭诸般法术齐出。
他又仔细看了看小渔村。
他记得，嚣张的世家子弟，都是这副做派。
“偶尔有来收鱼的，有来问价的，有些房子空了，也会有其他修士来住一阵……”
渔修满脸笑容，招呼道：“来来，刚煮的鱼汤，鲜着呢，你来尝尝。”
他没穿太虚门的道袍，只一身朴素的常服，白皙俊俏，眉眼可亲，大摇大摆地进了渔村，仿佛回到自己家一般随意。
“可是……”
“给我灵石，我就把鱼给你们。”
“这个渔村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墨画目光冰冷，向他遥遥一指。
层出不穷的法术，汹涌而至。
“也不算经常……”
“对了，”墨画问道，“于大爷，你们村里，经常有村外的修士过来么？”
墨画心中一寒，忙问道：
“之前有过这样的事么？”
墨画看着老于头，心情有些复杂。
“哦哦。”墨画认真听着。
底层散修大多都是体修，自小炼体，长大些做体力活，一般来说，中午要吃得饱一点，才有气力谋生。
而后他又有些疑惑，“大爷，你们的渔网，都都要自己做么？”
不能去！
血雾朦胧，必有凶机，里面不知藏着什么。
“这好歹还是卖鱼，有时穷疯了，卖儿鬻女的也有……”
老于头叹气。
墨画有些疑惑。
墨画觉得也有道理，便道：
“我叫顾……”
老于头活了一辈子，见过不少风风雨雨。
他回到屋内，弯腰提出一个粗麻编织的鱼篓，从里面捞出一条小臂长的，黄金色的，翻着莹莹光泽的，鳞片如莲花般的鲤鱼。
另一人道：“小兄弟，别客气了，鱼汤凉了就不鲜了。”
墨画目光一冷，十分生气，刚想把手边的碗摔了，但摔之前顿了一下。
墨画假装没听到。
自己扮演嚣张跋扈的世家子弟，经验还是有些不足，哪有纨绔上来就讲道理的？
“房子空了？”墨画疑惑道。
于大河成家了，生了两个儿子。三代同堂，一家人虽然穷，但也尽己所能地在过着日子。
说完他立马对着自己一家老小道：
“这位小兄弟，可是大宗门弟子，还是了不得的阵师，那日家里渔网上的阵法，都是他帮忙修的……”
墨画就从树上蹦下来，趁四周无人，显露出身形，大大方方地向小渔村里走去。
这小鬼……竟是筑基修士？
难怪看不透他的底细。
墨画摇头，“我小时候，家里也很穷的，也跟你们差不多。”
王管事头皮发麻，没过多久，也顺理成章地倒下了。
墨画耐心地等着。
老于头点头，“在呢，在呢。”
王管家几人都是一怔，转过头，这才发现院里还有一个小修士。
“小兄弟！”
“所以小兄弟，一定要在宗门里好好修行，将来修为高了，才没人敢欺负你。”
王管事皱眉，有些不耐烦。
过江龙进了渔村，血雾朦胧，遮住了他的行迹。
“要不要去深处看看？”
那日把他拖进小树林里围殴时，自己没露面，后来半路拦截，自己虽露头了，但蒙着脸。
渔村破旧，寒酸，但随着天色破晓，新的一天来临，一座座简陋的屋子里，却渐渐泛出了生气。
渔修的生活，真的挺辛苦的。
“那风浪不大，也会死人么？”墨画又问道。
王管事面皮一怒，但见墨画虽衣着朴素，但气度不凡，尤其是这嚣张跋扈的模样，不是真纨绔，绝对学不来，便拱手道：
“不知阁下，是哪家的公子？”
“嗯。”老于头吃饱了，不知从哪，摸了一卷苦涩的烟草，默默抽了一口，语气却很随意：
有没有被邪神寄生的修士？有没有邪神的信徒和爪牙，又有多少？都是什么修为？
这些一概不知，自己孤身一人，决不能轻举妄动。
可无论他做了什么，肯定还会出来。
“年头就有一家，父子三人，冒着大风大浪，去烟水河里捕鱼，不料一个大浪打来，船打翻了，父子三人全都沉了河底，被水妖给吃了……”
自己就守在村口，不愁等不到他。
墨画反正要在渔村里等过江龙，索性也没走，而是坐在院子里，和老于头闲聊。
可不过片刻，他便神色大变。
这小鬼来路不明，按理来说，最好是不轻举妄动。
就是费尽辛苦，拼命活着。
“这才拿命，去拼了这一把……”
当前一人，中等年纪，穿着体面，大概筑基初期修为，走路时头昂着，看样子似乎是家族修士。
老于头摇头，“哪里这么简单，一条两条还好，数百上千条，不早点卖了，就烂手里去了……”
之后从聊天中得知，这一大家子姓于，也算是这小渔村里，最常见的姓氏。
“甚至是……”
墨画只小小吃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因为味道并不好。
随后他便沉声道：“小心点！”
墨画克制住自己的好奇心，一步一步，缓缓向小渔村外退去。
“这种事每年都会发生几起，有的老渔修，自己活着好好的，但儿孙却死光了；有的夫妻刚成婚，丈夫被扯进旋涡溺死了，妻子守活寡的；也有连续数月大风大浪，没法打渔，饿死在家里的；还有的渔修，觉得太苦了，实在过不下去，举家搬出去另谋生计了，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墨画低声道：“整个渔村都死了……”
旁边一人道：“鱼呢？”
他身后一个王家弟子便道：“三日后，你去王家取。”
墨画还在喝鱼汤，闻言便找了个借口道：
“我想再买几张网，上次的渔网，抓了条大鱼，但是弄坏了。”
王管事忌惮道：“清州城顾家？”
至此几个王家修士，就被墨画以法术，砍瓜切菜一般放倒了。
墨画笑眯眯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有修士起床，有渔修补网，有孩童玩闹哭喊。
墨画心中微微叹气。
王管事目光一沉。
除活着以外，也根本没有心思，去考虑其他事了。
那渔修又喊：“小兄弟，是我！”
“这好办。”老于头闻言并不怀疑，“待会我拿几张给你，都是我们自己做的，用料或许差了些，样子也粗糙了点，但绝对耐用。”
“三日后，你自己去王家拿。”
他大儿子，叫“于大河”，筑基中期境界，墨画之前也见过。
用“长”字辈，是不是就跟顾叔叔同辈了？以后我就得喊顾叔叔顾哥哥了？
除了“长”字辈，还有哪些辈分？
欺负的就是你们这样的人啊……
墨画轻轻松了口气。
炊烟也袅袅升起。
墨画的眉头，却皱得更紧了。
修士的修道知识驳杂，神明的神道知识同样高深。
这是猎妖师狩猎妖兽的基本，同样也是自己今后，狩猎邪神的第一准则。
王管事厉声道。
“不对。”
墨画皱眉，“道廷司不管？”
这修士径直进了老于头的家门。
墨画笑道：“谢谢于大爷。”
墨画却缓缓站起身来，高高昂起头，做出一脸桀骜，十分嚣张的模样。
老于头一怔，“什么事？”
他身后还跟着六人，一个筑基初期，五个炼气九层，块头都不小。
此时天色渐明，自云层绽开的日光，已经透过湿气的雾水，照进了小渔村内。
墨画爬到树上，将小渔村尽收眼底，而后压抑下心中的疑惑，开始闭目养神。
他的脸上，已没了笑容，只有麻木。
沿路的渔修见了，见他大大方方，也没怀疑什么。
墨画目光一沉。
“世家子弟，哪个不是前簇后拥，哪有你这样，孤身一个人外出的？”
只是其中并不包含多少灵气。
墨画便一脸从容，脚步轻盈地走进了小渔村。
“一旦想些其他手段，想多赚点灵石，就会被暗中报复……”
于大河去下河了，老于头似乎下午有些事，却留了下来。
鱼汤很鲜，虽然做得简单，调料也少，但现杀现熬，原汁原味，味道也很不错。
于是墨画就在小渔村蹭了一顿饭。
所以还是要谨慎。
他万万没想到，只是来自己家蹭饭的小娃子，法术竟厉害到如此地步。
这么多王家修士，不过片刻全部重伤倒地，甚至都没能让墨画动一下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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