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6章葬土艮山
花郎君死得自然而然,没有任何人为干预的痕迹。
他被抓进道廷司,受了刑,一番审问之后,就被丢进了道狱。
此后就仿佛没这个人了。
锁链加身,没吃没喝,伤势渐重,没人再看他一眼,没人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他就这样“自生自灭”了。
即便死了,似乎也没人知道。
甚至,都没人收尸。
但这明显,不符合道廷司的规矩。
“顾叔叔,你看出什么来了么?”
墨画看着有些眼馋。
便在这时,墨画转过身来,眼中漆黑的诡色一闪而逝,重又变得清澈而通明。
他就走过来,看了那么一眼……
就算是阵法立宗的宗门,也不可能!
更何况,你这入门,还没满一年呢……
果然世间万象,皮肉欢愉,皆是虚妄。
他的脚步,刚一踏下,踩在鲜血被焚干的焦黑地面上。
这跟太虚门,有半根毛的关系吗?
随后见墨画一脸质疑地看着自己,顾长怀咳嗽了一声,移开了目光,嘴里轻松道:
“我们可以打道回府了。”
“行吧。”墨画叹道。
可这里面,大多都是些不堪入目的东西。
顾长怀手执金制腰牌,在警戒阵法上,轻轻划了一下。
终于,当他看到一枚玉简时,神情一震,目光之中有一丝了然。
不多时,两人便到了谢家府邸的遗址。
墨画犹豫了下,也迈开脚步,随着顾长怀,越过警戒阵法,走进了满门被杀的谢家。
像是被什么附身了……
“还是我疑心太重了……”
大意了,自己一时不慎,又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他现在已经算是,有着真正大宗门底蕴的二品阵师了!
不过有实无名,还没定品罢了。
“会不会是……”
墨画便跟顾长怀,离开了道狱。
墨画一脸淡定,但目光狡黠。
墨画不明白。
谢家以外的地面上,嵌入了一道道地砖。
“你……真的是看出来的?”
次日天明,简单吃了些东西,便启程出发,离开了峦山城,前往附近的璧山城。
但有一点,墨画可能说的没错。
这世间,修诡道神念的,除了师伯,估计也没旁人了。
“那我自己去,”墨画道,“你回去,跟琬姨说一声,就说我不回顾家了,去了璧山城之后,我自己就回宗门了。”
顾长怀率先走了进去。
但是墨画……
小小年纪,精明得跟鬼一样。
“顾叔叔,怎么了?”
师父的天机衍算,倒还好些,只是沾的因果大了些,表面上还是正道的手法。
而且,他若不愿回去,自己也不好用强。
但顾长怀还是嘴硬道:“我说没有就没有。”
墨画有些狐疑。
“嗯嗯!”墨画笑眯眯道,“一言为定!”
忽而耳边惨叫声响起。
“不行。”顾长怀拒绝。
这本就不算什么大过。
这道声音,十分凄厉,含着无边的痛苦。
顾长怀被墨画看得不自在,便有些不悦道:
“你看着我做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在查案呢……”
入目一片废墟,满目焦土。
墨画继续看,同时放出神识,没再用诡算,而只是动用了衍算,推衍着阵法残留的灵迹,嘴里低声嘀咕着:
墨画这小子,是在威胁自己。
璧山城多少有些人人自危。
顾长怀的神情,就更难看了,一路上铁青着脸,恨不得立马就将火佛陀一众罪修斩首示众。
离开道狱后,顾长怀面沉如水。
他们口中的“疏忽大意”,很有可能,真的只是疏忽大意。
你能学到多少东西?
顾长怀越看越烦。
……
但城内的氛围,却有些压抑。
不过现在也只能看看。
“第三条,若是外出,就跟着你,寸步不离,不要擅自行动,肆意妄为……”
“我看到伱目光变了,”墨画道,“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顾长怀头皮发麻,心里不由腹诽:
墨画这个小鬼,肯定是被哪个老妖怪夺舍的。
墨画喃喃道。
他想了想,便命人将花郎君的一些遗物,证物,还有储物袋,全部送来。
不然他要学坏。
顾长怀见墨画是真没明白,叹了口气,提醒道:
“花郎君是采花贼……”
事实虽摆在眼前,但常识又使他拒绝相信这种离谱的事。
顾长怀头一疼。
“我们怎么敢知法犯法,在道狱杀人……”
所以墨画才觉得,道廷司里,是不是出了内鬼,这样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在森严封闭而暗无天日的道狱里,杀了花郎君灭口。
还有……
见顾长怀仍旧一脸狐疑地看着自己,似是疑心未消,墨画便“先下手为强”,抢先问道:
顾长怀恨得牙痒。
死后却无人知晓,徒留褴褛的衣衫,和一身肮脏腐烂的皮囊。
“我看到了!”墨画笃定道。
他唤来道狱中几个主事的执司,厉声问责。
一个个神色狰狞的刽子手,举起屠刀,在屠杀,在肢解,在狂欢。
墨画只能退而求其次,问道:
“顾叔叔,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谢家阵法的事……”顾长怀一脸凝重。
顾长怀凭借多年道廷司办案的经验,一件件仔细地翻看,留意着蛛丝马迹,寻找着可用的线索。
“这门困阵,将谢家满门,埋葬在了自己的家中……”
言语之间,说是“恕罪”,但却全是推脱。
路上行人来往,皆缄口不言,神色也都忐忑凝重。
太虚门又不是以阵法立宗的宗门,门下的弟子,哪里来的这种离谱的阵法造诣?
顾长怀皱眉,“谢家沦为焦土,被道廷司封了,你进不去。而且现在的璧山城,有些危险,你不能去。”
这储物袋,是道廷司封存的。
顾叔叔……有点反常……
“行吧,不看就不看……”
所以这趟,只能由着他,他去哪里,自己跟着去哪里……
更何况,自己还跟着荀老先生学阵法。
墨画小声道:“那要不,您带我去?”
而后他一个人,选了一个安静的廷司室,自己翻看着。
目前来看,里面的东西,还没人动过。
“不是……是通过金系阵纹的改动,使土系阵纹,阵式变更,效果更迭……”
顾长怀眼皮微跳。
这是……怎么回事?
墨画还是之前的那个墨画,眼神清澈,又如潭水一般,光泽内敛,看不见底。
这一瞬间的功夫,神识异变,竟被察觉到了。
“什么事?”
甚至包括上次,瑜儿那件事……
自己把墨画这小子带出门,要是没把他带回去,必然会被表姐责备,还会惹得表姐担心。
“错觉么……”
“我们虽有疏忽,但这罪修之死,真的跟我们没关系……”
“顾典司,您千万明鉴!”
他刚刚的确趁着顾长怀走神,不知在思考什么的时候,偷偷以诡衍算法融合,窥视了一下花郎君的因果。
“二品金土艮山复阵,就变成了……”
肯定不能给墨画看。
多数洞府建筑,依陡峭的悬崖而建,看着奇绝而壮阔。
顾长怀取出一枚的金色腰牌。
不能看储物袋,但是能一直盯着顾长怀看的墨画,也瞬间捕捉到了,顾长怀脸上的这丝情绪的变化。
悬崖横断,壁立千仞,山岭交错。
道廷司里,有些人,怕是真的不太干净……
顾长怀盯着墨画看了几眼,忽而心思微动,问道:
“嗯。”顾长怀颔首,忽而一怔,“你不回去?”
那几个执司,满脸惶恐,作揖俯首:
“典司恕罪,这我们实在不知……”
一眼看出你个大头鬼?
墨画眼睛一亮,“顾叔叔,有线索了么!”
自己是一定要把他,完好无损地,带到表姐面前的。
墨画点了点头,“那顾叔叔,你先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