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文昭阁出来，魏广德没走两步，就被后出来的朱衡快步追上，耳语几句。
“嘶”
魏广德豁然站定，看向朱衡道：“士南兄，这”
“前日你告诉我那事儿，我就觉得怕是不妥，该拖一拖的，结合刚才之事，我才有此猜想。”
朱衡低声答道。
刚才朱衡在他耳边所说，正是他和谭纶的猜测，那就是张居正突然举荐张翰，怕不是随意为之，而是有备而来。
对朝局的影响，魏广德始终还是不如朱衡，在朝中经营多年，这其中就在于一个“悟”字。
朱衡是嘉靖十一年进士，做了两任地方官之后才转回京城做到主事和郎中，之后再外放就是布政使、右副都御史一级高官，再回中枢时已经定在工部。
可这不可能的，在宫里，其实一直都把张叔大和杨惟约看成一党，杨惟约致仕，首辅力量本来就已经削弱，所以这位置很可能优先还是会考虑他的人选。
“先前我和崔符、张保在前面院子里聊天，有中书来送信，说成国公朱希忠没了，成国公府已经来人进宫报丧，我们就跑回来报信来了。”
要想升官就必须巴结、投靠张首辅，必然会成为众多大臣的一致判断。
魏广德说到这里，看到朱衡张嘴想要说什么，于是摇头继续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太后未必不会选择削弱首辅实力，转而支持我，这样我就可以更有效的对首辅进行钳制。
若是让你上位，这种平衡很可能被打破，我有能力挑战首辅权威。
朱希忠这病，其实老早就被判了死刑，只不过成国公府一直用上好名贵药材给他吊着命，还四处遍访名医为他诊治。
“朱公历事三朝，做事勤恳，如今故去让人痛心。”
“按制，公赠封为王，侯赠封为公，朱国公为朝廷立下过大功，是可以追封为王爵的。”
首先他想到的就是张翰或许会因此对张居正心存感激，进而惟命是从。
不过这会儿魏广德经过提醒，也低头思索起来。
可以说经此一事，张居正在朝中的威望将会无以复加，达到所有人无法企及的程度。
但是，现在情况越发复杂了，为了保证自己树立起朝堂上无以伦比的威望，张居正也顾不得许多了。
嘉靖十五年袭爵成国公，因朱希忠性机敏，善结纳，名在诸勋贵之上。
要知道，在张居正说出来意思的时候，魏广德和吕调阳就已经表达了反对。
本来这样的事儿应该是礼部商议报内阁，最后宫中批红，但这天下午，首辅张居正却把事儿揽了下来，以万士和还未到任礼部为由，跳过礼部商议直接由内阁议定此事。
他想不到办法，自然是因为他在宫中没有太多关系，是真想不到主意，找不到人帮忙。
毕竟张翰入朝可没有根基，他的一切都需要得到张居正的支持，由此吏部可以说被张居正稳稳拿到手中。
勋贵大功，非救驾、军功皆不算什么，就算当初失火救驾，那也是陆文孚把先帝从火场背出来的，他只是护驾之功。
继续往上，也就是加衔，如三公三孤一类加品级的官职，可却没有实际权力。
“怎么说？”
“可现在宫里有这个意思，要稳定勋贵需要推出一个表率，而朱国公就是一个典型。
魏广德还没开口，吕调阳就立即答道：“首辅大人，公赠封王爵那是指立有大功者，朱国公虽然服侍三朝，可并未上过战场，可算不得大功。
“我是没办法说服两宫太后的，以往这样的事儿只能通过冯保来做，毕竟他是太监，这点可比我们大臣有优势得多。
魏广德开口问道。
魏广德猜测道。
魏广德得到首辅值房通知，还很是奇怪，这可有些不合规矩。
从这点出发，我分析就算两宫太后知道你和张翰身后的推手，八成也会选择支持张叔大。
可想而知，消息传出去后，朝堂上反应会如何激烈。
不让张翰上位，那就必须让宫里拒绝，可是怎么影响宫里。
等他出府门的时候，刚好遇到掌印太监冯保奉旨来吊唁，在成国公府门前两人聊了几句就告辞分开。
“就真的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哦，知道了。”
要说这两兄弟关系是真的好，在朱希忠病故后，朱希忠重金贿赂掌印太监冯保，请求给他的哥哥朱忠赠封王号。
吕调阳话音落下后，魏广德也点点头：“和卿之言有理，朱贞卿确实为朝廷做了很多事儿，可并没有立下军功。
只是魏广德不知道，冯保在成国公府里一呆就是近一个时辰，在里面聊了不少事儿。
想到万士和，魏广德不由得拍拍脑袋，礼部尚书都可以选用南京尚书，自己之前怎么就没有防备这手。
“这个事儿，我看确实可能让张叔大捡着了。”
这样的重臣死了，朝廷自然是要商议谥号的。
只是魏广德不知道，怂恿朱希忠追封王爵，哪里是宫里的意思，其实是昨日冯保吊唁时，朱希忠之弟朱希孝重金馈赠之故。
和万历小皇帝打了招呼，很容易就把话传到太后耳中。
张居正开口说道。
可是勾选吏部尚书可不是小事儿，必然是要过两宫太后之手的。
但是现在看形势，貌似不行了。
“出什么事儿了？外面这么多人在跑？”
魏广德是做梦也想不到，还是在万历元年，冯保和张居正居然就已经大胆到敢于欺上瞒下，搞出追封王爵这样的大动作。
可魏广德不同，他在宫中的关系也是有不少的，兴许告诉他，他会想到办法。
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他看不到万历小皇帝，自然就很难在皇帝面前说话。
再有就是，张居正凭一己之力可以把名不见经传的张翰送上吏部天官宝座，可以彰显他对宫里的影响，由此朝中那些趋炎附势之人还不趋之若鹜。
张居正等吕调阳也到了后，这才把自己的意思婉婉道来。
听到是宫里的意思，魏广德和吕调阳对视一眼，都选择了沉默。
其实原因都知道，朱希忠和嘉靖皇帝一开始建立起来的信任，只要朱希忠或者，老朱家的皇帝都会选择信任他。
可一旦人没了，皇帝可未必会如同信任他那样，信任他的子侄。
在此以前，有我牵制首辅，他根本不能在朝中做到一言堂，所以宫里是满意的，或者说她们满意现在朝中势力的平衡。
张居正这么刻意而为，自然也是有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