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祯接过马超递来的弓箭,对准他胸口。 吕蒙目光呆滞,一脸麻木地看着他。 自从他被抓,没有被审问,没有被折磨,就像被人遗忘。 也许那小郎君说对了,他无关紧要,无足轻重。 但此时,杀他的是大汉宸王张神悦! 想到这一点,吕蒙脸上渐渐有了神采,疯了一般狂吼,“张神悦,你终究会记得我,是也不是?你记得我吕蒙!” 张祯松手,箭矢飞去。 吕蒙哈哈大笑,“我杀者,吕奉先!杀我者,张神悦!此生无憾!此生无憾呐!” 看着越来越近的利箭,他闭上了眼睛。 嗖! 箭矢擦着他的手臂飞过。 吕蒙: 张祯面无表情地道,“学艺不精,抱歉。” 又凝神射出一箭。 还是没中。 如此几次,吕蒙凝聚起来的那股不怕死的勇气,慢慢散了。 他之前视死如归,可现在,每一次箭矢飞来,他都提心吊胆,像是到了鬼门关。 张祯微微偏头,“你怕了么?” 吕蒙冷汗淋漓,“不怕!” 张祯,“不怕就好。” 提起弓箭继续射。 又是几次,吕蒙终于忍不住叫道,“你能不能射准一点?!” 张祯肯定道,“你怕了!” 马超带头大笑,“哈哈,你怕了!” 诸将也跟着笑,“这竖子怕了!还以为多大的胆子,哈哈哈!” 鄙夷的目光、无情的嘲笑、没完没了的利箭,让吕蒙如堕噩梦。 嘶声叫道,“我没怕,我没怕!” “不,你怕了!你就是怕了!” 众人嘲笑声中,张祯又一次举起弓箭,专心致志地瞄准吕蒙。 她太过专心,以至于没注意到,周遭的声响渐渐停止。 在场所有人都惊异地看向一个方位,包括吕蒙。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至近,速度极快。 张祯听到了,放下弓箭想了想,又举了起来。 只是手有点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的! 一定是她思念过甚,产生了幻觉! 她不能失态! 其实只要一回头,就能知道是真是假,可她不敢。 后背忽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身躯,有人托着她的手,帮她拉弓搭箭,还说,“神悦,杀人的时候,手要稳!” 两人同时放手,利箭直中咽喉。 吕蒙大睁着不敢置信的双眼,卒。
死不瞑目。 大将军威武 有一个名字、一个称呼,仿佛就在舌尖,随时会喊出来。 但不知为何,所有人都默契地保持了寂静,全都看着场中。 或许是因为,第一个叫出他的人,不该是他们。 张祯依然不敢回头,也不敢出声。 还是害怕,害怕这是幻觉。 她已经逐渐接受了吕奉先遇害这件事,然而如果回头看不见人影,她可能会崩溃。 承受不了希望落空的感觉,索性不去抱有希望。 可这幻觉也未免太真实了。 背后的胸膛是热的,由于贴得太紧,能清晰地感受到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横在腰际的手臂也是热的,隔着层层衣物,似乎也能让她肌肤发烫。 还有熟悉的气息,灼热的呼吸。 是他,肯定是他! 张祯想回头看上一眼,又忍住,万一不是呢? 如果这一切是她的幻想,那她希望时间尽可能延长,最好停留在这一刻。 吕布颤声道,“神悦,是我,我回来了!” 这声音,也真实得不像幻听。 张祯深吸口气,告诉自己勇敢一点,在他怀里慢慢转身。 眼前这人瘦了一些,没有披挂盔甲,没戴束发金冠,也没有穿着他最喜爱的百花战袍,只是普通的灰黑布衣。 但就是他。 眉眼依旧,气韵未改,看向她的目光,和从前一样专注而深情。 恍若隔世。 一时泪如雨下,含糊唤了一声,“奉先?” 吕布心疼地为她拭泪,“是我,我没有死,神悦莫哭!” 张祯泪眼朦胧,“吕奉先?” 吕布拥她入怀,柔声道,“是我!神悦,对不住,对不住!” 他曾发誓会让她一辈子喜乐安宁,不受人世间的丁点苦楚。 结果却害她这么悲伤,流了这么多眼泪。 全是他的错! 是他的狂妄自大,轻信愚蠢,造成这样的后果。 他死不足惜,但让神悦伤心是不可饶恕的大罪过! 张祯将头埋在他怀里,无声呜咽。 “吕奉先?!” 高顺走上前来,声音颤抖。 吕布紧紧搂着张祯,抽空对他咧嘴一笑,“老高!” 高顺伸出蒲扇般的巴掌,本要重重拍下,又迅速收了力道,轻轻按在吕布肩上,“活着就好!” 吕布:“本将没那么容易死” 话没说完,高顺虎目含泪,张开双臂,猛然抱住他和张祯。 他与奉先相识多年,风雨同舟,患难与共。 并非挚友,却是家人。 能放心交托后背的家人。 奉先遇害,他万分悲痛,对江东世族恨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