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桃跳下马车,走到他面前:“对的,我是。”他让开路,示意他们进来。她走进去,余山余河拿着东西跟在身后。余山把手上的丧服给牛望春,牛望春边走边将丧服穿戴在身上。陶桃转头回道:“老太太在哪里?”他连忙走上前引路,恰好这时牛望春的娘子从另外一间屋子走出来,神色悲伤,眉眼间带着哀愁。毛莲花看到三人愣了愣:“这是?”牛望春赶忙上前说道:“这是我和你说过的那个开丧葬铺子的陶家小娘子啊,人家可厉害了,朝廷大官都来找她入殓。”“噢噢,里面请,我婆母在最里边的屋子。”两人在前面引路,走进里边的屋子,身后陶桃等人紧跟其后。老人穿着一件灰蓝色粗布衣裙,平摊在简陋的床上,双眼紧闭,看上去十分和祥,走得很平静,没什么痛苦。在看到老人的那一刻,牛望春和毛莲花又哭了起来。“对不起,是我没照顾婆母,我应该多关心她的,让她死前都这么郁郁寡欢。”“不怪你,我娘性子本就如此沉闷,你要照顾孩子,自然顾不上太多。”等他们哭了有一阵了,陶桃才说道:“你们是要在这里看还是先回避呢?因为我要给老太太换衣衫和擦身。”两人愣住了一会儿,转身出去了。“余河,去烧盆热水来。”“好的,我现在就去。”余河转身出去。“余山,把寿衣拿来。”余山听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她。陶桃伸手摸了摸她的各个关节处,尸体已经出现尸僵的情况,老人肌肉不发达,出现的快,消失也快,不打紧。她将角柶放入死者上下齿中,以便撑开,用一枚铜钱压在舌头上,而后把角柶拿出,合上下巴。擦身之后穿上寿衣,一切处理好后,就该入馆。她让余山余河两人将棺材放在正屋中间,再由他们两人把老太太抬进棺材里。过程较为繁琐,全部交代完后,天已经渐渐昏沉,夜幕降临。赶在宵禁前,她回到了家中。沐浴完毕,陶桃穿着单薄的里衣,坐在铜镜前伸了伸酸痛的腰背,而后拿起巾子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倏然,倒映在窗棂上的树影摇曳晃动,发出梭梭地声音,在寂静无声的夜晚格外明显,有种张牙舞爪的狰狞感。陶桃皱眉转头看去,敏锐地感觉到方才身后似乎有道目光。心想着,难不成又是哪个牛鬼蛇神敢惹到姑奶奶头上?她望了望另一边的屋子,不想惊动陶母,于是放下手里的巾子,拿出抽屉的匕首,起身开门出去。屋外乌云蔽月,黑糊糊地一片。她走下台阶,依稀可见院子石凳上,似乎坐着一个人。陶桃警惕地盯着他,冷声问道:“谁在哪儿!”一阵狂风吹过,露出些许被乌云遮掩的半轮月,透过缝隙的银辉散落在地面,也吹动着那人背后的墨发。那人不搭话,她却耐不住性子。她干丧葬的还怕这个?她倒要看看谁要在自己面前装神弄鬼。她大步向前,继续说道:“姑奶奶和你说话呢!你聋了吗?敢闯到我的院子里,你知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你是谁的姑奶奶?”男人低哑地嗓音随风传入她的耳朵里,又冷又淡,听上去似乎有点不高兴。
“段乾?!”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陶桃猛然冲到他面前,双手撑在桌子上。“你怎么来了?”“噢,你是为了白天我跟太子走了的事情来的吧,你别生气,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我跟他走是因为在大庭广众之下,我一个民女怎么可能会拒绝太子呢。”“你说是不是,我也不是没担心他会直接杀了我,但是如果他真想杀我,直接在别人面前寻个由头就是,反正我只是个平民百姓。”她喋喋不休地说着,似乎没觉得此时的着装有什么不对。在他的视线中,少女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衣襟有些散乱,露出雪腻纤瘦的颈子和莹润的锁骨,再往下水烟粉的肚兜在这片白里灼人眼球。恨不得让人扯开一探究竟。段乾垂下眸,遮掩住越发晦暗的眼眸,深埋着眼底腾升而起的欲念,抿紧薄唇,凸起的喉结滚动,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明明已经在极力压制,却让血液中的躁动变得更加滚烫灼烧。就连她的声音都变成了能轻易挑动他欲望的那根弦。“陶桃。”他出言打断了她的话。“嗯?怎么了?”她听不出他嗓音的异样,径直凑到他面前,一双明亮杏眼盯着他看。浅淡雪梨甜香味顺着她的呼吸进入他的鼻腔,每一口鼻息都有属于她的味道。忽地,她看到了他颈侧的那道牙印,掩盖在他的长发肉啊。她用他给的药,现在手都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没道理他这么小的伤口还好不了啊。什么情况?这人还自虐了?“离我远点。”“啊?噢,抱歉。”陶桃赶忙站直身子。这位爷养尊处优惯了,见不得人靠近他。她正心里吐槽呢,又听见一句让她惊诧不已的话。“把衣衫穿好。”他语气低沉且生硬,隐约有种不悦。“嗯?”她赶忙低下头望去,原来是衣襟露了一小块出来,没什么大不了。陶桃毫不在意地将衣襟扯平,又想到这里人古板的思想,转身走进房间,拿了间外衣穿上。天气热,她一般可是要脱了里衣睡觉的,若是被他瞧见了,岂非觉得惊世骇俗?“你方才有没有听我在讲话?”她有些抱怨地说道。他要是没听进耳朵里,那她那些表忠心的话不是白讲了,她还想从他身上多捞些好处。当然,太子也不能得罪,万一他真登基了呢。“听见了,所以我的鱼呢?”男人抬眸凝视着她有些慌乱的脸,静静地等待她的答案。“啊这……”“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两日我一直处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哪儿有时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