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刚猛地起身,便已经证明了朱翊钧内心的慌乱。而片刻之后,朱翊钧看着依然跪地请辞的海瑞,慢慢的坐下身去。“朕不允……”“朕绝不允……”“海师傅,您是三朝老臣了,对朕有些不满,对朝政有些不满,都可以说出来,咱们君臣商量吗,为何要请辞呢。”“你不就是看着朕,放了沿途大兴土木官员们一把吗?”“朕现在就可以下旨,让他们都停了,法办了他们……”“还是对南巡不满?可南巡之事,筹谋已久,也早就告知天下,朕不能失信于天下……”“除了停了南巡,其他的事情,朕都可以答应海都御史。”朱翊钧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越发的平稳。但语气平稳,可说的话,却是把底牌都露出来完了。此时的朱翊钧还不了解情况,也不能把话说的太满了。海瑞闻言,叹了口气。而朱翊钧起身,下了御台,到了海瑞的身边,而后,将现在给自已出难题的老师给搀扶起来。在朱翊钧看来,这个时候的海瑞,确实给自已出了一个大难题。而且,是无解。只能从海瑞身上突破的。站起身的海瑞,看着自已面前的朱翊钧,轻声说道:“看来……我是真的能伤到陛下……冯公公说的不错……”海瑞不是真的想告老还乡,他只是想要求证一件事情。而此时,海瑞已有了答案。朱翊钧的慌张,海瑞是能够察觉到的,这也在佐证冯保所表达的一个意思。自已能够影响陛下做出一些”他们“认为错误的选择……甚至,在关键时刻,弄巧成拙,让皇帝背负一些本不应该出现的骂名。而这个原本不应该出现的骂名,是自已造成的。这就是冯保口中所谓的伤到天子。就跟他请辞一样。这也是伤害皇帝陛下的一种方式。现在的海瑞在民间威望非常高,人人将其奉作青天大老爷,这样的好官,在皇帝陛下身边混不下去……这……这代表什么。皇帝陛兽,畜生……这不管朝堂做什么样子的公关,也搞不定民间的议论,甚至会流传许久,成为万历朝的污点……而这一点,海瑞是清楚的。所以,他不会这么随便的离开,他在被朱翊钧推到一个高度的时候,他就明白,自已只能死在任上……除此之外,别无其他的选择。而听完海瑞的这句话,朱翊钧有些愣神:“冯保,他说了什么?”“陛下,您……应该准了我,让我远离朝堂之外,便不会给陛下在出难题,在找让陛下的为难的事情了……想着,臣若是能当一个知府,是最好的……”“他到底说了什么?”“冯保到底给海师傅说了什么话,让你,有告老还乡的想法。”
“冯公公只是说了一些实话,陛下莫要怪罪冯公公,今日,臣来朝见陛下,原本是想说南巡官员的事情,现在,臣也不想多说了,既然,陛下不允许臣告老还乡,那臣有一个请求,还望陛下准许。”听到海瑞的话,朱翊钧明显松了一口气。“海师傅,你尽管说来。””南巡之路,陛下南巡经过的州府,要长驻巡查御史。”“朕正有此意,准……”“陛下,臣先告退。”“告退,海师傅,还有什么话,要对朕讲吗?”这么,就走了。“没了,陛下,臣告退……”“好……好……”海瑞朝着朱翊钧躬身行了一礼后,便转身朝着乾清宫外走去。而朱翊钧一直看着海瑞的背影,心中还是隐隐有些不安。在海瑞离开乾清宫后,朱翊钧便让人去召冯保。不多时,从茶馆返回宫中的冯保便来到了乾清宫。这个时候的朱翊钧已经坐在龙椅上,黑着脸。冯保一进入乾清宫,便看到了皇帝陛下的脸色不对,不过,他想着应该是刚刚的海瑞,让皇帝陛下龙颜大怒,这跟自已没什么关系。他躬身行礼,还未开口的时候,便听见皇帝陛下开口说道:“大伴,你刚刚与海瑞说了什么呀,让他跑到这里,给朕请辞告老还乡呢。”听完朱翊钧的话后,冯保心中暗自窃喜……“陛下,奴婢只是给海都御史拌了两句嘴,并未多说什么,奴婢也不知,为何海都御史会来找陛下请辞,告老还乡。”“朕问的是你们说了什么?”“现在,一五一十都告诉朕,不能有丝毫的隐藏……”朱翊钧的声音很冷。而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冯保说过话了。这个时候的冯保也反应了过来,合着,陛下黑着脸,是冲着自已来的啊。在朱翊钧话音落后,冯保不敢有丝毫隐瞒。一五一十的将自已在宫门口拦住海瑞,带着他去茶馆劝说,到最后谈崩不欢而散的事情,不敢有所隐瞒的全部说出来。而等到朱翊钧听完冯保的讲述后,终于清楚,海瑞今日为何突然告老还乡了。“谁让你去拦着他呢。”“是奴婢,瞧着陛下为难,自作主张……”“你自作主张,哼,你把朕要做的主,也做了吧,大明朝的家,你来当吧……”听到朱翊钧的话后,冯保吓得一激灵,赶忙跪下身去:“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海都御史,如何能伤到朕,朕还真想听一听……““陛下,奴婢……”“算了,朕不愿意听了……以后,没有朕的允许,不要自作主张,不要替朕做决定……”“奴婢,奴婢领旨,奴婢日后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这个时候的冯保,可真是委屈到了极点,在他看来,海瑞这个一根筋的,若不是激怒了他,他也不会说出后面那些让海瑞也破防的话。朱翊钧听完冯保的讲述之后,是很生气的,刚刚说完,大明朝的家你来当吧,接下来就想说,摸摸你那剥了壳的鸡蛋脸,你够格吗……话到嘴边,觉得有些重,也就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