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因地方太小,来得也都是些平头百姓。燕飞到时,寺中人不多,接引僧一眼看出燕飞一行与其他的香客不同。引着他们往后头的禅房而去。约莫走了半刻钟,来到一座高塔前。燕飞跟着接引僧去了里面。青芜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守在不远处。燕飞走进塔内,上了二楼,椅上捆着一个人,目光呆滞,神情涣散。正是前些日子,不可一世的永泰大长公主。听到脚步声,永泰大长公主定了定神,随即放声哭起来:“你们到底是何人?为何要将我抓来?你可知我是谁?”燕飞走到边上的太师椅落座,自齿缝间吐出几个字,“为何要参与谋害故太子?”永泰大长公主闻言,身子颤了颤,挣扎得更加厉害,依稀还有几分旧日趾高气扬的倨傲,“本宫是皇帝陛下亲封的永泰大长公主,怎么会谋害自家人?”“你们一定是弄错了,你们要钱是不是?要多少都给你们……”“只要你们放了我……要什么都行,要官,要爵,要钱,都能应你们……”燕飞懒得同她周旋,冷冷道,“问你什么答什么,若是撒谎,我可以提醒你,你死了,你还有家人。”“人死了,不过黄土一拯,活着,却有百般罪受。”她既然让人将永泰大长公主绑来,自然也是拿到了确实的证据。这次京中消息传得特别快·不仅附了永泰大长公主参与谋害景泽的证据,同时还传来一个消息。京中有人上书请求彻查父亲当年参与逆太子一案。而这上书之人,乃是永泰大长公主的驸马,如今的太子太师。这一对夫妻,倒是玩得一手好太极许是收到消息,永泰大长公主连年都不管了,准备回京若是让她回京,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手。燕飞不会让任何一个参与当年事之人逃脱。永泰大长公主嚎叫的声音比杀猪声还要凄惨,那双眼睛却在上下打里着燕飞。忽然,她惊叫道,“你……你……你是那个贱人的侄孙女……”“是不是她让你来绑我的……我就知道,她恨我们家退婚,那个瘸子,难道要我家的孩子填一辈子进去吗……双她顾左右而言他。燕飞充耳不闻,又问了一遍,“为什么要杀景泽?”她以为永泰大长公主不会痛快地给她答案那样最好,正好可以将前些日子学到的针灸法,在这位曾经清傲矜贵的大长公主身上试一试,让她好好体会个中滋味。谁知,永泰大长公主颇为怜悯地看了一阵燕飞。“我知道你是谁了!你是燕衡的女儿,景泽的未婚妻。”“这么多年过去,原来你躲在昭阳王府……”燕飞面容森冷,杀气凛然,问,“你到底是受谁指使,为何当初要将那巫蛊小人放到景泽的宫内?”永泰大长公主脸色微微一变,大笑起来:“为什么?我恨他,想要他死。”燕飞,“他一向对你这个姑祖母恭敬有加。哪怕你嚣张跋扈,也不曾轻看你。”谁知,才刚发力要将他从水中拖出,被他一个反手,往下一拽。燕飞毫无防备,整个人落入水中。那原本要身陷危险的男子立即缠了上来,“方才,你是关心我?怕我这个瘸子淹死?他的脸就在方寸之间,低低地嗓音,带了些诱惑的沙哑。她没有挣扎,也没有推开,只是那样盯着他的脸。“确实怕你淹死了。你若死了,太妃会伤心,王府会大乱,军中会哗变,朝廷也会喜笑颜开……萧执不做声,端看她许久,倏地嗤笑,“是么?以前你也是如此关心你那前未婚夫婿的?"他满眼都是潮气,目光落在她的脸上,仿佛也是湿漉漉的。莫名的,那前未婚夫婿几个字,好似听得格外不同。景泽丛来都是温和体贴的。不用她说,自会把事情做得妥妥当当。不管是她撒野了,他帮着打掩护。又或者她的想法,他总能知道得一清二楚为了圆她的梦,他总是会做很多很多。和眼前这个人,是完全不同的。燕飞竟有些不知该如何应对,靠着身后池壁,一时沉默萧执见状,心头烦躁,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怎么?还提不得你那前未婚夫婿了?”燕飞不和他争辩,只是抿唇道“殿下说的是。”萧执见她如此低眉顺眼的,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精准有力地讽刺她才好。“本王已经叫人将你的名姓户籍还有请封的折子送去上京。”燕飞一怔,她没想到萧执竟然这样快,要纳她为侧妃。虽然她的户籍可以以假乱真。可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她暂时也没有以燕衡之女回京的想法。她思忖了一会,道,“我不需要什么名分,只要王爷的腿能好起来,做什么都行。”“王爷还未娶王妃就要纳侧妃,恐怕会妨碍王爷的名声。”听到她提及,侧妃’,萧执笑了起来。这一笑,似将胸中莫名而聚的郁气纾解大半。他抬手捏住眼前女子的下颌,慢条斯理地,“实在是对不住燕姑娘,纳侧还不值当本王递折子。”“本王想要尽早娶你入府……”说罢,他好心情地放开怀里的人,惬意地浸泡在温泉水中,燕飞心下愕然,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萧执上折子竟是要娶她为妃。这么荒诞的姻缘,估计茶楼说书的先生都编撰不出来。她一时拿不准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想到他之前跟她说的,要纳他入院的话。她只以为他不过是想纳她为妾而已。若是姻缘成真,他堂堂昭阳王不是吃了大亏?什么样的闺秀入不得昭阳王府?偏偏娶她这样一个随波逐流的孤女。明明置身温热的泉水中,燕飞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喋。回王府的路上,天空中又飘起了雪片。原本燕飞是想乘坐早先出府时所乘的马车还没上马车,就被侍卫叫出,言说昭阳王让她过去同乘待她去了那边马车,掀帘见着的就是萧执那张冷脸。“不是要时刻贴身服侍吗?谁准许你独自乘坐一辆马车的?”“这还没做王妃娘娘,就摆上娘娘谱了?”燕飞对这样的言语习以为常,并不当一回事。只是行礼道,“多谢王爷给我摆谱的机会。”一路小跑过来,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声音里有些许疲惫和暗哑。入了萧执的耳中,仿佛轻纱摩掌。萧执心中的躁意更甚,撒开脸不去看她:冷着脸,手中玉珏敲在车厢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身上的诸多疑点尚未查清楚,他却偏生觉得同她在一处很有意思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亦觉得讶然。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许是泡了温泉水的缘故。整个人好似被雨水洗涤过的花朵。双颊如染上夏日海天之间的霞光。漆黑的眼眸,闪动着耀眼光芒。简直可说是熠熠生辉。身上似有若无的香气,带着丝丝的甜,勾得人邪念滋生。他喉间有些发干,喉结不自觉地动了动。可惜了刚刚那满池的温泉水。他竟什么都没做。他的脸色越发冷,乜了燕飞一眼,“燕陶陶……”这是他第一次称呼她时,带上她的小名。燕飞诧异抬眼,瞟了他一样,见他靠在车壁上,别着脸,皱着眉头,仿佛忍耐不得的样子。他这时不时就发作的坏脾气燕飞见怪不怪。恭顺地问道,“王爷有何吩咐?”他回转头,双目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眸,慢吞吞地说道“若是朝廷为你父平反,恢复他的名誉,又接回你厚封,你接也不接?”燕飞屏了一下气息,心头一凛,微垂眼睫。昭阳王府安插在京中的探子,不知比她多多少。朝廷要为父亲平反的消息,萧执应该是早就收到的。她稳了稳心神,小心翼翼地,“王爷说笑,朝廷怎么会忽然为我父亲平反,平反又如何?燕家已不同往日……”“父亲一脉,男丁尽无,也没必要死守着从前的尊荣不放。”她的声音渐渐熄弱。萧执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蓦得笑“你倒想得开。也不怕将来别人知道真相,戳你的脊梁骨。”“堂堂燕衡之女,甘愿混迹边郡,也不想着重塑燕家荣光。”他置眉审视一圈,慢慢道,“你和你父亲很不一样。”燕飞听到他提起父亲,眼皮跳了跳,静待了片刻。他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她父亲燕衡一向以公正廉洁、坦荡坚韧著称,是为士林之首。即便后来获罪,也鲜少有人出言话毁”他说的不一样,难道是指责她没有维承父亲正直不屈的品格?若是一样,她哪里能活到今日呢?从前燕家还在时,她潇洒恣意,又为未来太子妃。实则也有着高门的一身傲骨。若没有后来的变故,她根本不会明自在活命面前,一切尊严与骄傲都不过过眼云烟。燕飞深吸一口气,道,“是啊。我早就不是从前的燕家女了。”萧执冷眸看着她,心口梗了一下,话冲口而出“是呀。若是前太子还在。若你嫁得是他,就是人人称颂,艳羡的太子妃。”燕飞遮在宽大袖摆下的手微微颤抖,白皙纤细的腕上青筋凸起。她知道萧执为什么突然出言试探了。也知道他为何要突然上折子请封她为王妃了。就是因为朝廷准备为他父亲洗刷冤屈:不管将来她是随波逐流的孤女,又或者是燕衡之女。是他的王妃,等于捏在他的手里。进退由他。燕飞后背阵阵发寒。回到王府天色已暗,四周静悄悄的,唯有吊在廊下的风灯在左右摇晃:扶风馆另外开有一扇们,联通府外。萧执若是不想让府里的人窥探自己的行踪,只要把院门一关,角门一开就能把自己的院子与王府完全隔绝起来,自成两个世界。他出去一趟又回来,府中竟无一人知晓。燕飞将萧执送回房,等他换了宽松的裤子。遵从大夫的嘱咐,将药油抹在掌心,搓热,然后一遍又一遍地帮萧执按腿。萧执仍是那副冷若水霜的样子。好半晌,淡淡地道,“往后不用过来抄经书。到大婚前,没有本王的允许,不允许出院子,更不允许出王府。”打发燕飞之前,调了两个侍卫给她。明面上说是王妃之尊,不能少了跟班。实则看守她,不许她出院门半步。燕飞不置可否。正好,她可以好好想想,后面的路该如何的走不知是不是在出温泉池后着了凉。这天夜里,燕飞迷迷糊糊之间,只觉自己整个人仿佛置身guntang的火炉中。翌日清晨,想要起身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晕倒过去扶风馆偏院里。青芜听到动静,推门而入,见燕飞竟躺在地上,连滚带爬地朝床那边冲过去。中间似乎还磕到了什么东西,根本来不及看。“姑娘……”她的嗓音里带着一丝颤抖。一摸燕飞的额头,烫得吓人。掐人中,灌热汤,许久后,燕飞才醒转过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青芜已经快急哭了。燕飞冲她扯了扯嘴角,“不碍事的,许是泡了温泉水出来,不经意间着凉了。”“你去前一副风寒药让我发发汗,就会好的。”她的声音有些虚弱暗哑。这三年来,她看着孱弱,许是被太妃保护的好,连风寒都很少。有个头疼脑热的,喝一碗热汤,睡一晚就好得差不多了。她知道青芜怕她旧疾复发会死在这里不会的。害了父亲和景泽的人都还没遭到报应。她怎么会死?她的母亲生她时,为了护她丧生。德道高僧说她命硬得很。死谁都不会死她的。青芜忍着泪,听燕飞的吩咐去抓药才走到小院门边,就被拦住了。“王爷下了命令,你们一律不让出院门。”“有事儿我们兄弟去帮你们办。”青芜跺脚。那个死瘸子,自家姑娘到底哪里得罪她了?竟要如此磋磨她?好话软话说尽了,甚至搬出太妃来,门口的侍卫依然无动于衷无可奈何下,她只能让两个侍卫去帮她抓几副风寒药进来。只这一次,风寒药竟好似没了用处般。高热退了又起,退了又起,反反复复,如此两三日之后,燕飞的病情越发严重起来。大半的时间都在昏睡。清醒时,她的脑子里想的是永泰大长公主坦露出的那个下手害景泽的理由。那个理由固然是她下手的初衷。但换个人做太子,就能听从她的,娶了她指定的那些女子?不是的。永泰也不过是当了别人的刀。高傲,跋扈了一世的永泰,愿意被人利用,得到的东西自然是一点半点。从驸马青云直上就能看出。她还得到了什么?景泽的死,受益最大的人,又是谁?现太子!可景泽明明已经要让出太子之位了呀!他为何要多此一举,再去挑唆永泰下手?燕飞的脑子如同走马灯,一帧又一帧地转着。想着想着,她又昏睡过去。如此反复。她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死。可父亲和景泽的事还没了结。为防自己出意外,她把后续该如何做,统统说给青芜听青芜再也忍不住,抱着她痛哭。佛祖难道都瞎了眼吗?那些坏人总是得不到报应。却要让她的好姑娘来遭受这一切。三年前,流尽半身血的姑娘好不容易挺了过来呀!等到喂过汤药无用后,青芜奔出屋子,朝那守门的侍卫地磕起头来。“侍卫大哥,我们家姑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好歹侍奉了太妃和王爷一场……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家姑娘……”“哪怕是递个消息给太妃也好啊!”“青芜给你们磕头了!”两个侍卫面面相觑,互相递着眼色,辗转过数道心思,终于道,“给太妃递消息是万万不能的。不过,我们会再票报给王爷知晓。”萧执早在青芜第一次找侍卫要风寒药时,就收到消息了。他想过许多可能,那前太师之女不甘心被关,试探他的底线,又或者是要传递消息出去。“把药给那丫鬟。其他不用管。”萧执凝了下屋外的天,沉声吩咐报信的侍卫前些日子他装着消沉,一直不曾见过藩地的属官:也不曾理过政务。虽有下面的人分担,到底有些事儿还需他来处理,既召了大夫入王府治腿,又不曾传出坏消息。那自然是要装作慢慢好起来的模样。故而,连着几日,他不是召见城中的官员。就是处理棘手的政务。忙忙碌碌,通常到了三更才入睡。这日,才刚要入睡,看守那前太师之女的侍卫又来禀报,言说那燕家女病得很重。萧执脸色很黑,冷笑道,“怎么,你们守两个弱女子都守不住?”“还指望你们成守边疆,保卫百姓?”“要不要本王让你们解甲归田,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说着,就让人赶了那报信的侍卫出门。报信的侍卫知他是真得动气了,呐呐地不敢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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