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对这伙官兵尤其害怕,昨晚上火炮电闪雷鸣一般闹了许久,没人不怕的。今天看到那些炮就在官道上停着,安庆营的兵将则在道路另外一边,安庆营的行军队列是不许跟百姓混合的,唐二栓被一个文书官和镇抚叫去问话,这一片就只剩下谭癞子,几句话一嚷,俨然就成了众人的主心骨。
安庆营一直在三屯营方向,在庞雨看来,这里的形势很简单,如果兵力足够的话,集中攻击入山的两个山口,就可以把清军的队列截断,但明军就是没有这个能力,反而被一路打退回三屯营。
三屯营以东三十里,庞雨的远镜中,远处的河谷中烟雾缭绕,昨晚的大火烧毁了一个营地,顺着河谷的风势蔓延,直到天亮才熄灭。
但以勤王军的实力不可能击溃清军后卫,清军后卫更不可能再追回来痛打明军,打得再激烈也只是垃圾时间,等到清军队尾出了青山口,这一次的勤王作战就结束了。
庞雨听到还有牲口有些惊奇,不过他没有追问,估计是骡子一类。
“谭癞子?”庞雨奇怪的看了看涂典吏,自从徐州买粮显眼之后,谭癞子又负责供应粮食,营中的军官几乎人人都认得他,在临清突然失踪,大家都以为死了,辎重司已经在名册上划掉了名字,没想到还能回来。
孙传庭只能按原有模式,避免跟清军大规模会战,派出各部进行袭扰,利用清军营地过于庞大的弱点,争取获得战绩。
辽镇大部分仍留在蓟镇,他们声称从玉田攻击,跟勤王军不走在一道,庞雨自然不相信他们会卖力打仗。
此时庞丁来到身边,庞雨放下远镜,庞丁立刻凑过来道,“兵部的沈大人传信来,熊总督急报兵部,西营有叛迹,请庞大人面议。”(注1:历史上熊文灿的这封急报是四月六号之前到达兵部。)
但在报恩的大旗下,他再精明也不敢跟谭爷争执,老老实实的脱了裤子递过去,谭癞子接过给自己穿上,从旁边百姓头上扯了头巾当裤带。
众人都不敢答话,有些胆大的开始咬手中的食物,这位癞子在人群中一路走过去,“是谭爷我点的,看看你们都顾着逃命,谁还顾着去烧鞑子营了,谭爷我偏就不怕,拿了火把到那跟前,上来七八个主子……七八个鞑子兵拿刀想拦我,谭爷不跟他们废话,一刀一个两刀一双……”
通往三屯营的河谷道路旁,上百名衣衫褴褛的百姓蹲坐在地上,仰头惶恐的看着面前唾沫横飞的癞子。
到了二十一日,清军右翼的主要队列也过了山口,殿后的清军开始撤退,勤王军才跟着追到太平寨。
清军超过三十万人,牲口、车架不计其数,营地从迁安一直蔓延到青山口,队列总长度过百里,他们的行动方向没有任何隐秘可言。
“是活捉扫地王的那个唐二栓?”
庞雨回头看了看,三屯营方向有大队的人马到来,都是勤王军的营伍,看起来孙传庭还没有完全放弃,当下叹口气道,“让他们去打吧。”
谭癞子几下就将糖饼啃完,停在一个中年农民跟前,由于嘴巴里面全是糖饼说不出话来,只是朝那农民的裤子指了一下,这农民不知道怎么过河的,裤子看起来是干的,可能是比其他人精明,没有穿着裤子趟水。
刚刚把自己收拾停当,谭癞子正要再去拿几个糖饼,突然路对面一阵叫喊,谭癞子转头看去,安庆兵已纷纷起身。
谭癞子一路走过,顺手摘了一个老头的帽子,戴到自己头上后继续往前。
地上的百姓一哄而散,尖叫着沿着大路跑了,谭癞子揪住旁边少年的衣袖,那少年忙着逃命,只能脱了衣服跑开,谭癞子把衣服裹在棉甲外边,跟着唐二栓往西跑去。
“安庆营已经尽了全力,我们不会把人拼光。”
……
这里是蓟镇前往塞外的重要通道。河道两侧都有道路,沿着道路可以到达青山口。
旁边涂典吏的声音道,“昨夜我营夜袭,与敌隔河交战,炮击敌营地两处,发炮共计二百一十三发,中箭阵亡两人,伤五人,交战引发敌一处大火,随即营地夜惊。回程行军时与宣府正兵营的家丁同行,后遭敌数百骑兵追击,边打边撤途中失踪七人,一门火炮因轮架损坏推入河道,我营共收拢逃过河的百姓数百,被鞑子追击后大多百姓逃入山中,跟到此地的有七十余人,牲口十二头。”
……
“他与远哨队唐二栓一起过河。”
从三月初三开始,清军占据太平寨南的山口,确定从青山口、青山关方向出边。从三月初五开始,清军左翼先行,队伍开始源源不断的通过大道出边,。
庞雨倒也不失望,以安庆营目前的情况,原本也无法进行有效作战,昨天就是白天看好水深的河段,晚上去隔河夜袭,就是因为这样可以不交战,只是利用鞑子人口庞大混杂的缺点,引起他们蒙混乱,现在再少两个局作战,庞雨反而不再烦心,因为他手中最多还剩两百人能打仗,对战局已经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