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是黑了点，但在林家福这边看来，他的黑比起那些经常往外跑的人来说，已经是很白了。林国柱指了指林家福，道：“你是不是没照镜子？”“你这样子，我下半年大力，都比不上！”“真黑？”林家福有点无语，因为他是真的有好长时间没照镜子了。不过，林家福很快就释然了。他又不是那还没找到媳妇的小年轻，他现在老婆孩子热炕头，黑点儿就黑点儿吧！反正，他也没想着要招小姑娘的注意。“真黑！”“不过，也没什么，还能认出是你！”林国柱呵呵笑着。林家福也跟着笑。既然还能认出他来，那他这点黑，算个啥啊？想想也是嘛，他回村里来，村里的老爷子们都能认出他，可见他也没多黑，纯纯就是自家二叔在逗自己的嘛！“二叔，二婶呢？”进了家门，没看到二婶，也没看到堂弟、堂妹们，林家福就随口问了一句。“你二婶跟你三婶带着几个小的去挖野菜了！”“快别站着了，坐，我给倒水！”林国柱笑呵呵地招呼林家福坐下说话。“二叔，这会儿还去挖野菜，是口粮不够吃？”“够了，够了！”林国柱连连摆手，笑道，“这个时候，正是也才鲜嫩的时候，挖回来包饺子、蒸包子，都好吃得很，你这些年不在家，不会都忘了这个吧！”听到自家二叔如此说，林家福多年前的记忆开始攻击他了。好吧，他真的忘了！野菜，灾荒年用来充饥的好东西。但野菜本身也是可以吃的，而且偶尔吃上一点，非常得劲。小时候，林家福没少吃。后来搬去了城里，吃的倒是少了。“上回去看你爷奶，他们念叨着，我还想着什么时候给他们送点过去！”“正好，你这趟回去，就帮着带上！”“你小子，可不能过了几天好日子，就忘了当初的苦！”林国柱瞪了林家福一眼。林家福不好意思地笑了，连连保证，自己以后肯定会好好地忆苦思甜。“二叔，三叔呢？”“总不会三叔也去挖野菜了吧？我记得三叔最烦干这个的！”“他啊，今儿放牛呢！”林国柱也笑了。以前他这弟弟的确是最讨厌挖野菜了。不过，今儿个，他正好轮上了去放队里的牛。这会儿算是农闲，林国梁轮值放牛，一天下来，算一个满工。当然，这种农闲的时间也不会太长，公社正在考虑修水库，正跟人商量选址，一旦选好了地方，大家伙就得去下大力了。不客气的说，也就是林家福今儿来巧了，再晚几天，说不定他来的时候，他们都不在家。林家福跟自家二叔唠了好一会儿，然后提了个篮子，准备去找自家二婶、三婶汇合，顺带着也体验一回挖野菜的童年乐趣。可惜，不等他出门，姚翠芳跟柳麦子就带着一帮小家伙回来了。一时间，林家老宅这边麻雀闹林。小家伙们纷纷喊哥。林家福拿出糖、糕点来，顺带一人塞了一个红包，算是不上这两年的压岁钱。姚翠芳跟柳麦子笑呵呵地看着这一幕，感觉这日子都鲜活了。有大侄子在的日子，跟林家福不在家，完全不一样。林家福在的时候，可是时不时地过来转转，对他们的照顾，比亲儿子都要好上几分。当然了，在两人的心里，这个大侄子跟亲儿子没差别，毕竟林家福小的时候，可是她们带着的。林家福到底是没有留下吃饭！本来呢，姚翠芳跟柳麦子已经做好了饭菜，可轧钢厂那边居然派了车过来，有紧急任务要找林家福帮忙！林家福是挺郁闷的。他这才出差回来，一走两年多，回来第二天就被抓壮丁，要不要这么离谱！可厂里派了人来，这肯定是火烧眉毛的急事儿。不然的话，大可等他回城。“老王，到底啥事儿，用得着这么急吗？”来接林家福的人是他的熟人，技术科的一名老技术员，王承宗。两人的交情还算不错！“不急不行啊！”王承宗一声叹息，“轧钢车间一个学徒工上工的时候打瞌睡，操作出错，一台轧机出问题了，几个很重要的零件都毁了，维修替换也没有现成的零件，这事儿，只能你上了！”“好家伙，这可真的是好家伙！”林家福就挺无语的。“这学徒工上工，旁边都没有老师傅带着了吗？”王承宗摊了摊手，道：“说来也是巧了，带这学徒工的老师傅家里老人住院了，他请了假，厂子里安排的临时带他的老师傅又吃坏了肚子，跑厕所前叮嘱他仔细盯着机器，严格按照操作步骤来。”“谁能想到，这人啊，唉……”“人没事儿吧？”“怎么会没事儿？”王承宗摇了摇头，“他的一只眼睛被迸射的零件打中，应该是治不好了！”说完这个，王承宗又是一声叹息。进了轧钢厂，只要好好干，这前途也算是一片光明，可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好好一个小伙子，还没娶媳妇，就瞎了一只眼。这以后啊，日子怕是要难过了。至于这个事情要怎么处置，后续厂里的安排，或多或少会关照对方一二，但小伙子想要晋升，大概率是不可能了。毕竟，这是他操作失误！厂里没有追究他责任，已经是很仁慈了。……吉普车一路狂奔，一直将林家福送到了锻工车间外。杨厂长带着几个人可一直等在这里。看到林家福出现，杨厂长脸上露出喜色。之前发现没有可以替换的零部件后，杨厂长就找了厂里的其他钳工师傅，手搓这些零部件。到现在还没出结果。后来听说林家福昨儿回来了，他立刻就找了林国梁，询问林家福的情况。毕竟论起手搓零部件，林家福认第二，还没人敢认第一。当然了，这并不表示这事儿非林家福不可。纯粹是杨厂长想要多一个选择，多一份保险。机器早点修好，厂子的生产才能更早恢复。他作为主抓生产的厂长，保证厂里的生产有序进行，是他的本职，也是他工作的重中之重。跟杨厂长寒暄几句，林家福就进入了工作状态。几个零部件，都不算是什么精细零件，以林家福的眼光来看，厂里的八级钳工老师傅们还是能完成的。既然别人能完成的活儿，而且已经开始干了好一会儿了，林家福本意是不想插一脚的。
毕竟，别人也是要挣表现的。林家福并不想抢人功劳。奈何杨厂长表示，多一手准备更保险。林家福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干活儿。虽然眼瞅着一天就要过去，但林家福知道，加班是免不了的。对此，林家福倒也没太大的怨言。在他出差这么长时间里，厂里把他的工资还有出差补贴可一点没少地发到了秦淮茹手里。别以为这都是应该的。很多时候，能把应该做的事情做好，你都得谢天谢地。这世上太多的人，都喜欢用手里那一点点的权力去为难他人，仿佛不如此，不能彰显他的高人一等。林家福归来钳工车间，好些人还想着去跟他唠嗑，奈何杨厂长等人在场，只能老老实实干自己的活儿。一直到下班，没有人能凑到林家福面前说话，杨厂长可一直都在场。林家福全身心投入工作，还真没察觉周围的异样。负责给轧钢车间手搓零件的老师傅都在加班，零件没做好，轧机就修不好，这轧钢车间的生产就得受影响。所有人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停下手里的工作。老师傅们都完成了手上的零件，技术科的技术员直接上手修复轧机，换上零件，启动电源。很好，轧机恢复正常。下班！林家福自然也就能跟着下班了。他制作的几个零件，被技术科的人收走，归档，入库，以备不时之需。杨厂长看到轧机修复，看林家福的眼神就有点歉意，毕竟林家福之前就说了，这种零件，几个钳工老师傅能搞定，不需要他出手的。“家福，你好好休息几天，下周再来厂里上班，今儿这事儿，是我的不是了！”“杨厂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您也是为了万无一失，我都理解！”在其位，谋其职。这其中的道道，林家福还是明白的。杨厂长主抓生产，自然得保证生产任务不会出岔子。跟杨厂长道别后，林家福踏上了回转四合院的路。虽然是半夜，路上没什么路灯，但天空挂着一轮明月，月光洒下，还是挺亮堂的。林家福走在回家的路上，感受着深夜的宁静，听着自己的脚步声，忽然就冒出一个念头，如果这是影视剧，一个人这样走在夜里，指定的发生点什么意外。好在这不是影视剧！林家福想到自己脑子里冒出的念头，也是笑了。果然，人啊，就是不能太闲。看他，居然在想着自己会不会遭遇什么意外。这意外是什么好事儿吗？然而，这是上的事情就是这么玄乎！林家福正走着，忽然就瞧见一道黑影从前面的院子里翻了出来。然后，黑影手里扯起一根绳子，用力地拉扯，一个布袋子很快被他拉上了墙头。“什么情况？”林家福不确定自己这是遇到了贼，还是遇到了准备去黑市转悠的人。他慢慢靠近对方，在看清对方那蒙着的脸厚，林家福确定这是个贼。不过，林家福就挺纳闷，现在的贼都这么胆儿肥了吗？这么一大包的东西，这是把这院子里的人家给偷光了吗？“兄嘚，需要搭把手么？”林家福麻溜儿地找了块布，把自己的脸蒙上了大半。正在用力搬动布袋的人听到林家福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布袋一下就掉在了地上。“你谁啊你？”“想死是吧？”对方看到林家福后，短暂的愣神，眼里就流露出了一股凶神恶煞的光芒，手中已经摸出了一把锋利的短刀，向着林家福比划起来。林家福则是呵呵一笑，右手在身后一划，再露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把手枪。“来，我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林家福笑眯眯地看着这人。对方麻溜儿地丢了手里的短刀，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兄弟，见面分一半，我这些都是好东西，分你一半，你把我当个屁放了吧！”这人是真的麻了！干他们这一行的，什么时候都要出门带抢了啊？林家福笑呵呵地看着对方，道：“说说吧，你这袋子里都装了些什么？”“钱，都是钱！”“还是外国钱！”“还有金条，很多！”这兄弟在林家福的枪口下，不敢有任何的隐瞒。“哪儿来的？”“就，就是在这院子里的一户人家的地窖里找到的！”“大哥，我刚开始就只是想弄点吃的，没想到发现了一个暗格，这些东西都是暗格里藏着的！”“把袋子背起来，老老实实跟我走，去派出所！”一大袋子的外国钱，还有金条，藏在地窖里，这说不定是一条大鱼！毕竟，一般的人家，可没有这些东西。而这一处院子是一个大杂院！有钱人，可不会住在大杂院，只有某些需要隐藏身份的人，才会住进大杂院。“大哥，东西都给你，你，饶我这回成不？”“我上有老，下有小，要是我进去了，我家里的人可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少废话，让你走，你就走，你要说的是实话，不会为难你，可你要是撒谎，那么，你可就怪不得我了！”林家福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什么坏人。如果这人真的是像他说的，上有老下有小，那么，他不介意帮对方一把。但是吧，林家福觉得这人九成九是在撒谎。他不是没见过真的过不下去的人是什么样子，当初他就遇到过，那兄弟几个虽然拿着枪，可一点凶神恶煞的气息都没有。至于眼前的家伙，一把短刀在手，那一瞬间暴露出来的气息，绝对不是善茬。“狗日的，你不给老子活路，那我就跟你拼了！”这人见自己的卖惨不起作用，眼神发狠，直接就朝着林家福扑了过去。他又不是傻子，也猜得到能藏着这么多外国钱跟金条的人不是什么好人，林家福这明显是想要立功。只要枪声一响，那么，院子里的那个人，指定得跑。可惜，他太低估了林家福。林家福哪里需要开枪？随意地一个侧身，避开这人的猛扑，抬手在对方的脖颈上一敲，直接就把人给干昏了过去。“真是的，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鸟！”林家福找出绳子，将这人的手脚捆住，然后一手拖着对方的胳膊，一手提着那个装着赃物的布袋子，转身朝着轧钢厂走去。这事儿，还是交给厂保卫科吧！毕竟这要真的抓住了大鱼，立功的人可就成了轧钢厂保卫科！这个嘛，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要是赵立山、陈芒种他们还在，这份功劳，林家福就自己拿了。但现在，还是把人情送出去。再过几年，风起云涌的时候，自己在轧钢厂的日子才能更加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