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茹！”“闺女！”秦母、秦父看着秦淮茹，好半晌才很是拘束地开口喊了一声。“很忙吗？”秦淮茹看了眼地里的玉米杆子，随口问了一句。忙，是肯定忙的。以前，她在家的时候，地里的活儿是秦父、秦母加上秦淮生、秦淮安四个人一起干。可即便是这样，依旧是会很忙，很累。如今家里只剩下秦父、秦母，活儿还是那么多活儿，肯定是更忙，更累。“还行，不是很忙，慢慢干，总会干完的！”秦父勉强露出个笑脸。秦淮茹想了想，道：“要不，请村里人帮忙吧！”“工钱，我来出！”听到秦淮茹如此说，秦父、秦母都是猛摇头，齐声道：“不，不，别花这个冤枉钱！”他们又不是什么大地主，家里就这么点地，虽然干活的人少，但村里像他们一样的人家也有几家。别人都能干的事儿，怎么到了他们这里就不成了？“大哥，还是没有回来过？”秦淮茹见两人不想找人帮忙，也不强求，转而问起了秦淮生。秦父、秦母齐齐摇头。在知道秦淮生从之前的厂子辞工却不告诉他们时，两人心里其实都很清楚，他们这个大儿子是个实打实的白眼狼。当时可能还不是很明白这大儿子怎么忽然就丢下他们不管了，后来才想明白，家里的家底已经空了。他们两口子对大儿子来讲，成了实打实的累赘。若是以前，这闺女跟小儿子还跟家里有来有往，那么，他们两个老东西对大儿子来讲，还有利用价值。可因为他们之前的偏心眼，闺女先是断了跟家里的来往。后来分家的偏心，也让小儿子跟他们离了心。落到现在的地步，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淮茹，你这趟回来，是有什么事情吗？”秦母的表情有些卑微。“我就是回来看看！”“啊……？”秦父、秦母一头雾水，不懂秦淮茹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回来看看，看什么？看他们吗？看他们什么？遭报应了吗？两人沉默在当场。“家福哥去出差了，没时间过来帮你们干活儿，我还得在家照顾孩子，也没时间过来！”“淮安刚结婚，家里没点家底，休息日也得去外面接活儿，想来也是没时间回来帮忙。”听秦淮茹一本正经地说着话，秦父、秦母的脸色木然，小儿子没时间回来帮忙，怪谁？怪他们自己！但凡是当初分家的时候不那么偏心，但凡是分家时要养老钱少点儿，也不至于让小儿子结婚的时候一点家底都没有，但凡他们心里有一点念着小儿子，不把家里的老底都花在大儿子的身上，他们也不至于小儿子结婚都不被通知。“淮茹，你别说了！”“这是我们的报应！”秦母首先遭不住这内心的反噬。秦母的眼泪止不住地流，秦父心里也是懊悔不已，可听到秦淮茹这么说，心里懊悔的同时，也感觉不舒服。再怎么说，他们也是她的爹妈，是他们生了她，养了她。“爸，你是不是不爱听？”秦淮茹注意到老父亲的表情，当即看了过去，很直白地发问。秦父瞅了秦淮茹一眼，道：“我是不爱听！”“我跟你妈之前的确是错了，我们现在也知道自己错了。我们也想好了，以后都不去打扰你们，这是我们自己造的孽，我们自己担着！”“可是，闺女啊，再怎么说，我们也生了你，养了你。我们之前的确是存着别样的心思，但不管怎么说，你当闺女在家的时候，我们可是一点没有亏待你！”秦父的话，说的是事实。秦淮茹面带微笑，道：“所以，我才会现在回来看看！”若不是以前在娘家的时候，的确是过得很好，秦淮茹也不会这么纠结。如果她像袁扶娣一样，在娘家的时候就被不待见，一旦脱离了娘家，她也会很干脆地斩断联系。可他的情况恰恰相反。秦淮茹在娘家的时候，尽管父母偏心，但却是把她养的很好。虽然这份很好是带着特殊的目的，但事实就是，她享受到了这份优待。女人一辈子，有两次投胎的机会。她第一次投胎在这个家里，过得很好。第二次投胎是嫁人，嫁的也很好。而在嫁人后，亲爹亲妈没少给她添堵，但她运气好，嫁了好人家，没有被迁怒，依旧是过得很好。秦淮茹感觉自己的运气好的有些过分。秦父听到秦淮茹这么说，再度沉默了。“以后，我会经常回来的！”“只是，这地里的活儿，我帮不上忙，家福哥那边，也是经常出差！”“你们要是有心，就多去看看淮安，弥补他一些吧！”“好了，我走了！”秦淮茹说完，转身就走。虽然念着娘家人，但见了自家父母，秦淮茹才意识到，她跟她这亲生爹妈之间，再也回不到过去了。曾经的父爱母爱，带着目的，只要想到这一点，秦淮茹对他们也就很难付出真心。只是，看到两人的确是后悔了，也没了继续算计他们姐弟的想法，秦淮茹的想法也变了变。她会时常回来，该尽的孝心，也会有。但这一切都是例行公事，里面难以附加真心。至于秦淮茹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是你养我小，我养你老。“淮茹……？”秦父看着秦淮茹转身离开的样子，试图喊住她，可惜，秦淮茹就没打算停下脚步，说走就走。“当家的，淮茹这到底是啥意思？”秦母看向秦父，弄不明白自己这亲闺女是什么意思。秦父叹了口气，道：“还能有什么意思？唉，造孽啊！”“那到底是什么意思？”秦母也有点来了脾气，好好的话，就不能一下说个明白吗？秦父哼了一声，道：“淮茹的意思是说，她还认咱们当爹妈，但也就是人咱们当爹妈，该有的孝敬会有，至于别的，就没有了！”“唉……”秦母也是一声长叹，悔不当初。……
秦淮茹跟李萍慢悠悠地走在回村的路上，沿途遇到的村人依旧是笑呵呵地跟秦淮茹打招呼。没人询问秦淮茹为啥不留下帮着干活儿。当初，秦淮茹没出嫁的时候，家里的活儿就基本不怎么上手，如今都嫁人了，这些活儿那指定是更加不会上手。“唉，这秦老二家，该不会又要抖起来了吧？”“说不准！”“我看八九不离十！”“秦淮茹都回来了，凭她男人的本事，随便给他老丈人来点，就足够秦老二两口子过上好日子了！”“说起来，还是秦老二两口子有脑子啊，把个闺女养得跟城里大姑娘一样，这嫁人就嫁得好！”“可不是嘛！”“只是这俩口子也有犯蠢的时候！”“谁能想到那秦淮生居然这么不成器？”“以前秦淮生在村里，谁不说那是个好小伙儿？”“唉，人这辈子，真的是太不好琢磨了！”一群人凑在田间地头，一番交头接耳后，便各自散去，他们地里的活儿可还多着呢！对于村里人的议论，秦淮茹能猜得到。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她这一趟回来，就是看看自家爹妈是不是真的认识到了他们的错误，顺带看看她那个好大哥是不是真的要跟家里断了往来。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她爹妈是真知错，而那秦淮生，也是真跟家里没了往来。“李萍姐，有办法找到我大哥如今在哪儿吗？”“有啊！”听到秦淮茹的问话，李萍很淡定地回答，“你大哥虽然换了工作，但他的户口却还在城里，他估计也就在城里的什么厂子里上班。只要去这附近几个最近招过工的厂子打听一下，应该很容易就能把人找到！”秦父，秦母不知道方法，找人困难。但对于李萍来讲，这事儿很简单，甚至只要去找李正平说一说，可能都不需要他们自己去查，李正平都能帮这个忙，把人找出来。“这么容易找啊！”“当然！”李萍很不以为意地开口，“如果这样找不到人，那么，要么是你大哥出了什么意外，要么就是他离开了京城。”秦淮茹闻言就笑了，道：“我大哥可不会离开京城。”“他的那点本事，也就是窝里横！”“你打算把你大哥找出来？”李萍好奇地看了秦淮茹一眼，“想要收拾他一顿？”“当然得把他找出来！”“淮安每个月十块钱的养老钱，他作为家里的老大，每个月的养老钱，也不能少了。”“想躲着？想都别想！”如果秦淮生继续跟她爹妈搅和在一起，老老实实给他们养老，秦淮茹一点都不想跟秦淮生有什么牵扯。可现在的情况是，秦淮生换了工作，跟家里断了联系，这是摆明了不想再承担长子的责任，这怎么可能？都是为了秦淮生，她爹妈才会做出那么些事儿，虽然事情没有让秦淮生实际受益，但秦淮生是导致一切的根源。既然如此，那么，凭什么秦淮生现在能置身事外，一个人过他悠哉悠哉的小日子？秦淮茹不答应！两人回了村里，依旧是找墙角缝隙那边拿了钥匙，开了院门。以前没嫁人的时候，赶上农忙，家里人去地里干活儿，秦淮茹一个人在家，是要负责做饭的。如今，秦父、秦母去地里干活儿，秦淮茹打算做一顿饭。毕竟这个时候，可没有客车回城。秦淮茹在厨房里忙活，时不时地回想以前当姑娘时的日子，那个时候，是真的开心。虽然穷，但一家人在一起，也没有这么多的糟心事，唯一需要糟心的就是穷，就是饿肚子。如今没那么穷了，也不会饿肚子了，可一家人再也不是一家人。秦淮茹想不明白，日子越过越好，家里人不该越来越好么？为什么他们家反倒是分崩离析呢？做好了饭。秦淮茹没有继续留在家里，而是跟李萍出了家门，锁了院门，便出了村子，准备去路口等车。客车是没有的。运气好的话，可能遇到大卡车。运气不好，她们就得在路口这边等上两三个小时。……秦父、秦母从推着独轮车，将掰下来的玉米运回家，都是有些累，秦母歇了片刻，就进了屋里，然后看到了秦淮茹带回来的放在炕上的糕点跟罐头。“当家的，当家的！”秦母激动地喊起来。秦父还以为秦母出了什么意外，也不急着卸玉米，而是快速冲进了屋里。“咋了？出什么事情了？”秦父进屋，急切开口。“当家的，你快看，这都是淮茹带回来的！”秦母激动地指着炕上的那些东西。秦父自然看到了，却是一声长叹。看着这些东西，他没有感觉欣慰，只感觉后悔。当初秦淮茹跟林家福才结婚的时候，两人每次回来，都会带不少的东西。可后来，他们把关系闹僵了！闺女跟女婿都不回来了，这些东西自然也就见不到了。“当家的，这会儿没有车回城，你说淮茹能去哪儿？”秦母总算是机灵了一回。秦父却是瞅了秦母一眼，道：“女婿有车，身边还有人保卫，你觉得淮茹能是坐客车回来的吗？”秦母听到这话，也就不吱声了。“那你歇会儿，我去做饭！”秦母有些黯然，还想着闺女要是能留在家里吃个饭就好了。等她到了厨房，看到灶上冒着热气，手摸了摸锅盖，感受到那热乎乎的温度，秦母是真的忍不住嚎啕大哭。后悔啊！想当初，闺女没嫁人的时候，他们下地干活，闺女在家做饭，喂鸡喂猪。可现在呢，日子本该越来越好的他们，愣是把这好好的日子过成了这糟心的样子！秦父听到秦母的哭声，以为又出什么事儿了，连忙从堂屋冲到了厨房，就看到秦母坐在小凳子上，哭得撕心裂肺。“你这是咋了？”“又哭啥啊？”“你倒是说句话啊！”秦父看着秦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是着急得很。秦母想不哭了，可根本控制不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