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村外的路口。秦淮安跟自家大哥秦淮生从客车上走下来，兄弟俩全程没什么沟通，脸上的表情也都是木然的。轧钢厂放假了，兄弟俩回村里过年，但带的东西却是差异明显。秦淮安大包小包一堆，而秦淮生呢，则是只有一个包袱，里面装了他的衣服，还有一点厂里发的年货福利。明明秦淮生的工资更高，但他是一点额外的年货都没买，说是空手回家过年都不差。而秦淮安呢，虽然工资低，但他的钱花的也少，倒是攒了点钱，也就买了不少的年货，再算上秦淮茹让他顺道带回来的年货，可不就是大包小包一大堆？“大哥，你帮我拿点儿啊！”秦淮安看自家大哥就一个包袱，担心他回到村里会被村里人说闲话，便喊对方帮他拿点东西。秦淮生闻言，面上露出笑意，主动帮秦淮安分担了大部分的东西。“走，回家！”经过秦淮生这一帮忙，秦淮安就拿了比较少的东西，而秦淮安则是大包小包一大堆，乍一看去，秦淮生很出息，而作为弟弟的秦淮安就明显要差些意思。秦淮安并不蠢。相反，他很聪明。看到自家大哥的所为，秦淮安很快明白了对方的意思，但他没有任何的不满。这种虚名，没劲！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他又不是为了村里人而活，他只要做好自己就行了。当然，回到家里，那些东西是自己带回去的，这一点却必须说明白。他虽然会谦让自家大哥，却不表示他没有原则。当兄弟俩走进村子，立刻就被村口墙根下晒太阳的一帮闲汉给看到了。“哟，哥儿俩这是回来过年啊？”“四叔，来，抽烟！”秦淮生看到说话的人，当即笑着回应起来，同时呢，他将手里的东西交给秦淮安，“淮安，你帮我把东西先拿回去，我跟这儿唠会儿磕！”看似寻常的一番话，却是跟这些人表明了一个意思，这些东西都是他秦淮生带回来的。秦淮安也不点破自家大哥的这点小心思，应了一声“好”，就拿起那些大包小包，包括秦淮生自己带回来的那个包袱，也都一起带走了。“二爷，来，抽烟，尝尝我这烟！”“春生哥，你也尝尝！”秦淮生很快将手里的烟散了一圈，也就顺势跟这些人打成了一片，有说有笑起来。村里人好奇城里做工是个什么情况，秦淮生自然是尽可能满足这些人的好奇心，而在说的过程中，没少往自己的脸上贴金。吹牛，可是国人的老传统了！当然，若是吹牛被揭破了，那就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了。秦淮安提着东西回家，刚好在门口瞧见了准备出门的秦父。“淮安，这是放假了？”“嗯！”秦淮安应了一声。秦父快步上前，接过了秦淮安提着的东西，心里欢喜，但嘴上却是不忘说教，“咋买这些东西？你挣点钱不容易，怎么不省着点儿花？”“那个最大的包袱是大哥的，剩下的才是我的，还有大姐给你们准备的年礼！”“你大姐今年不回来？”秦父听到秦淮安的话，心情一下就不好了。“可能不回来吧！”“年前的时候，姐夫忽然有了工作，过年的时候都回不来，我姐一个人回来也不方便，我估摸着，可能不会回来！”秦淮安这话其实是带了水分的。他百分百确定，自家大姐今年是不会回来过年的，毕竟自家爹妈跟大哥之前做的事情，实在是太伤人心了。而做了这般事情的爹妈，事后也没什么主动修复关系的表示，虽然他们是长辈，但长辈做错了事情，难道就不需要承担责任吗？这事儿，也就是没成，不然的话，自家大姐跟姐夫的日子不定变成什么样子。想到这些事儿，秦淮安就有些埋怨自家爹妈，可作为他们的儿子，他也是真的为难。“你就别安慰我了！”秦父听了小儿子的话，也是明白，这可能不会回来，就是一定不会回来。“爸，要不，等过了年，你跟妈，和我一起进城，去看看大姐？”秦淮安试探着开口。他基本可以确定，若是自家爹妈继续这样躲着，那么，他们跟大姐的关系，只会越来越疏远。而这不是秦淮安想看到的。秦父沉默片刻，道：“过了年再说吧！”小儿子是个啥意思，秦父是明白的，但他过不去心里那个坎儿，他是当爹的，就算是做错了点事情，这当闺女的，难道还能不认他这个爹？这时候的秦父完全忘了，秦淮茹不可能不认他这个爹，但是，秦淮茹嫁人了，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而且，秦父、秦母这次针对的人不是秦淮茹，而是林家福。林家福只是他们的女婿！他们对林家福并没有生恩，也没有养恩。固然林家福是娶了秦淮茹，但是，当初林家福娶秦淮茹的时候，给的彩礼可是一点不少。后来，林家福更是引导着秦淮生、秦淮安进厂当了工人，也算是有了大好的前途。不客气的说，林家福一点不欠这个老丈人的。如果不是林家福的关系，秦淮生凭什么在锻工车间那么受优待，秦淮安又怎么可能刚进轧钢厂食堂，就被傻柱这个轧钢厂大厨带在身边，悉心教导？可惜，秦父全然忘了这一切。而这似乎是天下人的共性！别人对你的好，很容易就忘记了，但别人对你的不好，那真的是一直都记着，只要彼此间有了矛盾，这点不好就会一次次被记起。“爸，这次的事儿，你跟我妈做的是真的不地道。”“这也就是姐夫大度，宋婶儿也是好性子，不然的话，我姐在婆家的日子，你自己想想就知道了！”“你要是想不明白，你就想想，要是我大哥娶了媳妇，大哥的老丈人跟丈母娘针对大哥，你跟我妈还能不能好好待大嫂？”秦淮安一席话说的秦父惭愧地低下了头。如果不是秦淮安这一番话，他还真的没想到这一茬儿。“淮安，那，你姐在林家，没什么事儿吧？”“她又只生了个闺女，那林家福那么厉害，身边又有那个李萍一直跟着，万一他要是不要你大姐了，可怎么办？”秦母这会儿想起关心自己的闺女了。秦淮安叹了口气，道：“妈，我姐夫对我姐很好，还有，李萍姐跟我姐夫就是同事关系，他们之间清清白白的，你们能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么？”“咋到了现在，你们都还不明白自己到底错哪儿了？”秦淮安也是彻底服气了，都到了这时候了，他妈居然还在说他姐夫跟李萍之间有不正当关系，这叫什么事儿啊？“淮安，你还小，你不懂！”
秦母听了小儿子的话，却是不以为意，“那李萍长得不赖，工作也好，这样的女人跟在你姐夫身边，我跟你讲，早晚得出事儿！”“妈，你这是造谣！”“你是不是真的想我姐在婆家没好日子过啊？”“李萍姐跟我姐关系好得很，她早就说了，这辈子都没想过嫁人，人家是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思想崇高着呢！”“妈，您要是再这么胡说八道，以后我也不回来了！”秦淮生有些气愤地开口，“要是我姐夫真的跟李萍姐有了什么，也都是你们逼的！”“真是的，我姐和我姐夫是不是跟你们有仇啊？”“别人没往他们身上泼脏水，咋你们一个劲儿败坏他们的名声，你们到底图什么？”“淮安，你是怎么跟你妈说话的？”秦父看到这小儿子冲着他媳妇儿一个劲儿的指责，顿时冷了脸，摆出了当爹的谱儿。“爸，我说错了吗？”秦淮安目光坦然地看向老父亲，“怎么？我说实话，也不行吗？”“反正，我就是看不惯你们败坏我姐夫名声的做法。”“我姐夫要是名声坏了，最先倒霉的，肯定是我姐！”“你们还说不是跟我姐有仇，那你们这么做，到底是图什么？”秦淮安一点儿都不妥协，非要跟自家爹妈争出一个是非对错来。秦母默然。秦父同样沉默。小儿子的话，在理。但他们心里就是有些不得劲。小儿子不该是跟他们站在同一阵营的吗？“爸，妈，这也就是我姐夫有本事，换了别的人，就你们做的事情，我姐夫的工作可能都要保不住！”“我姐夫要是没了工作，我姐咋办？”“我小外甥女咋办？”“我知道，你们想我大哥早点娶媳妇儿，但娶媳妇儿的事儿，得讲究两情相愿，不是我大哥看上了谁，谁就得看上我大哥！”“以前的时候，你们也不这样的啊！”秦淮安想着既然要说这些事儿，那就干脆都说开。秦父、秦母继续沉默。他们也知道，以前的他们，不是这样的。究其根本，还是他们飘了。闺女嫁得好人家，女婿有本事，俩儿子也都进了城里当工人，每月都能挣钱，虽然一年四季都是一样的累，但至少赚了钱。在村里人的恭维声中，两人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再加上大儿子在耳边的念叨，两人的心态就不一样了。“你说的对！”秦父叹了口气，“这次的事情，的确是我们做错了！”“等过了年，我跟你妈和你一起进城，去看看你大姐，跟她把这些事情都说开！”“还有亲家那里，我们也该去认个错！”听秦父这么说，秦淮安忽然想起自己忘了跟自家爹妈说一个重要的事情。“爸，妈，我忘了跟你们说了，我姐夫的父亲从东北回来了，受了伤，目前在家里养伤呢！”“啥？”听到秦淮安如此说，秦父、秦母都忍不住将目光盯紧了秦淮安。“那你大姐的公爹现在还能上班么？”“暂时不能！”“哎呀，这可怎么好？”秦母立刻急了，“不行，咱们得赶紧去城里，得跟你大姐好好说说，这个时候，可不能让她犯蠢！”林家人口可不少，若是那亲家公不能继续上班，那么，那一大家子靠谁养活？指定是他们的女婿林家福。一个人的工资要养活那么一大家子人，他跟他们的女儿还有自己的小家呢，这要是多生几个孩子，这可要人命！“对，对，他们当初结婚就分家出来单过了！”秦父跟着开口。秦淮安看着自家爹妈这急切的样子，眉头皱了起来。“爸，妈，你们这是想干什么啊？”“我姐嫁到了林家，那就是林家的人，当家作主的是我姐夫，你们能不要在这里想一出是一出么？”“林叔只是暂时受伤，即便是不能当锻工，厂子里也会对他有所安排的，工作肯定是会有一份的！”“你们这样子过去，是想两家结仇么？”秦淮安是真没想到，自家爹妈听闻这事儿的第一反应竟是这个，这也太凉薄了吧！“你懂什么？”“那林家还有四个孩子没长大！”“就算是要照顾，那也得你姐夫跟他二弟商量着分摊，不能你姐夫一个人把所有的事情都揽着！”“爸，我姐夫的弟弟出意外了！”“啥意思？”“没啥意思，就是人已经不在了！”“这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秦父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这忽上忽下，真的是有点扛不住。“有段时间了！”秦淮安叹息一声，“我还以为我大哥回来跟你们说了呢！”“你大哥这都很长时间没回来了！”“对了，你大哥人呢？”秦父这才想起大儿子。“在村口跟人唠嗑呢！”秦淮安说完自家大哥的行踪，眉头微微皱起，小声道，“爸，你确定我大哥好长时间没回来？”秦父瞪眼：“这种事情，难道我还要撒谎？”秦淮安则是眉头紧锁，道：“可是，只要休息的时间，大哥都不在厂子里啊，他没有回家，那他去哪儿了？”“你说什么？”秦父、秦母都不淡定了。大儿子休息的时候没在厂里，也没有回家，那么，问题来了，秦淮生休息的时候，去了哪里？去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