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后天工作日说,我没工夫搭理你。” 姜裕倚坐在沙发上,姜慢站在面前,两人一上一下对视,彼此的眼神都是淡漠,这里的气氛冷得吓人。 “你觉得我来只是为了和你谈工作?” “那我们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好,工作。”姜裕慢条斯理道:“我走之前给你定下的kpi可不止你手上这些,你就这么点出息还想吞我的公司?” “好笑,与其有功夫跑来质问我,怎么不问问你的好下属林峥为什么在经济区竞标前三天把我莫名其妙派去了非洲?” “你既然想要疆域,却连区一个林峥你都奈何不来,半年了还能被他压着,你问问自己到底有这个能力没有?” “你要斗他,我做棋子打先锋,你倒好,自己跑到国外去逍遥快活,我真的是低估了你的自私。” “我给你留了路。”姜裕眸色一转,轻吐出:“蒋弈宸。” 这段对话一开始就是个圈套,从这里开始才是重点。 姜慢反应过来,明知他要说什么,却有些无可奈何,她偏头避开姜裕宛如审判般的目光。 “你最好给我一个我可以信服的理由。” 应该是一篇严谨措辞的长篇大论,而姜慢的回复是:“没有。” 再之后没有人说话,火山爆发前的宁静。 良久,姜裕开口时语气沉了好几个度。 “姜慢,你们想要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你们——你和你妈。 “没有完成我的置换,遗嘱随时可以作废,你应该知道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有继承权。” 姜慢悠悠望过去,目光如一支冷箭:“你敢在这里提他们?” 你也配? 姜裕闻言站起身来,他径直掠过姜慢,到那青山油画前。 他不说话,回头同她对视时,漫不经心一个讥笑,是个嘲讽。 姜慢美甲嵌入掌心。 而姜裕的目光往旁边一瞟,落在走廊尽头半开着的房门上,他看见了木制的画架。 ——他曾经很熟悉的东西。 姜裕眯了眯眼,眼角皱纹嵌了出来。 三秒过后,他推开了这扇门,姜慢拦不及。 他们一来一往对峙这么久,姜裕都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流露,直到推开了这扇门。 画,满屋子的画。 有一股火攻上脑门。 “呵,呵!你妈真是没白生你!” 他在这个房间里迈开步,经过什么,便随手,将画完的没画完的画掀在地上。 “装得清高,到底是来讨债的。” 尘封的记忆袭来,在遗嘱签下的那一个刹那,他开始恨那个曾经爱慕过的女人。 她也曾用一张一张绚丽的画作填满别墅里如今积灰的画室,记忆与现实重合,是如今一张一张的画作随他所到之处应声倒下。 画摔倒在地上,没办法挣扎,然后被踏过。
姜慢站在房门口,心脏血脉叫嚣嘶吼,与之相反的是大脑被冲击得难以运转,她一时无法动作。 她眼睁睁看着所有心血任人践踏。 “够了!”她低吼道。 “够?怎么能够?你们都一样,一口一个理想,实际上还不是觊觎着我的钱?连死都要攥着不松手!” 指桑骂槐。 “你别太过分了,不要忘了,疆域能做到今天,起步的时候还不是倚仗着她的社会地位,不然你怎么挤得上那个圈层?你靠着她得到的脸面地位,人前风光靓丽恩爱夫妻,背地里是怎个龌龊猥琐?” 姜裕面色铁青,他站到姜慢面前。 “好,好啊你。你也有资格评判我?” “你要拿我的钱去喂那对狗母子——想都别想!” 话音刚落,随之而来,一声清脆至极的声响。 ——啪—— 叶迎溪的手紧握在门把手上,青筋毕露。 “别动。” 姜慢偏着头,脸上是火辣辣,说出口的话语气冷得瘆人。 然而这句,不是对姜裕说的。 她对姜裕说的是:“滚。” “给我放尊重点。” “滚!” 姜慢缓了缓,拿出手机要拨号。 姜裕以为她要叫保安,又开口说道:“你别忘了,这房子,房产证上还是我的名字。” 姜慢回:“南海日报,可以吗?你明天就上头条。” 十秒钟,外面的门被重重砸上,这间屋子归于沉寂。 姜慢的面前空空荡荡,剩下一片狼藉,好像是一场惨烈战争过后的废墟。 被放倒的画架像倒在血泊,尸横遍野,姜慢站在这里默哀。 好悲怆,好悲怆。 房门开了。 叶迎溪走进这里。 她能做什么? 这是姜慢的家事,他们父女吵架不可能让一个外人进来插一脚。 她唯一一次冲动是那声巴掌震得她心碎,她差点要冲出来把姜慢护在身后。 然而姜慢告诉她不必。 姜慢或许不想让她蹚这趟浑水,更或许不想让她出来见自己狼狈致斯。 无论如何叶迎溪向来有分寸,她能做的只能是走过来,弯腰,将地上的画捡起放回原位。 而在某个角落,那些原本背对着的画也露出了它们狰狞的面目。 是的,狰狞。 一张一张,黑白色,是张牙舞爪的鬼怪凶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