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其实有点来头,来年大一刚进校,某个周三下午没课,她接到本导的电话,褚华茹载着她去了趟当地颇负盛名的一家出版社去谈这本书的再版事宜。
回程的路上,褚老师似是被勾起了回忆,难得和彼时刚满十八岁的来年讲:“这书是我在德国拿博士学位期间和另一个...同学一起翻译的,后来在申请j大的教职资格时,翻译这本书的履历被我加在了简历的最后一行,谁也不知道它到底有没有起作用。”
说到这里,她没什么所谓地笑了一下。
来年又想起那本书的名字,也知这个译本是业内最知名的一版,而在学生时代极其景仰的人物此时便坐在她的身旁,她不免有些激动,便多嘴地问:“那您后来有和另一位老师保持联系吗?”
那时西城阳光灿烂,夏末余热犹在,街旁花木繁茂,褚教授还是穿黑衣,来年还没有遇到徐思叙。
驾驶位上的人说:“一直在联系,即使是最难的那几年,我们也从未断过邮件交流。”
来年被这样一份长情与知己之心感染,由衷感叹道:“这书是您二十多岁时翻译的,距今也有这么久了,真难得。”
她为一个人可以在她热爱的领域留下坚韧石子以供后人攀上更高的山峰而感慨,只是旁边人似乎会错了她的意。
褚教授缓缓踩下刹车,在等红灯的间隙偏头看她,眉眼间是岁月沉淀下的平和:“是的,那时候我与她都年少,所有困难都可以是小磋磨,德国毕业证那样难拿,我们尚可以穿着红袍在慕尼黑的城堡建筑前相拥。如今许多东西却真成了齑粉,只有我们的‘孩子’不惧岁月流转,一直被打开、珍藏、细阅、翻印,也算一种幸运。”
她说完用手摸了摸书封。
——我与她,很难具体讲是什么关系,向旁人介绍,便说是俞伯牙与钟子期。
在与之完全相反的季节想到这样一件听似轻飘飘的往事,来年心头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情绪在。
书是竖插立在两本数据书中间的,书脊上的译者名字其实已经很明显:褚华茹徐荟。
那么,她讲书抽出来、又慢悠悠打开扉页的动作则类似于印证——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