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这愿望注定落空,因为两边军寨离得并不近,早已超出了三弓床弩的射程。 —— “杀啊!” “兄弟们,建功立业,正当时也!” “杀得越多,赏得越多!” “谁敢后退一步,老子要他命!” 两军交战之地,喊声四起,厮杀一片。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毁伤能力也许没有热武器时代那么大,但同样血腥,同样残酷。 短兵相接,你死我活。 枪枪到肉,刀刀见血。 不过,虽然都是底层士卒,但两边的心理状态完全不一样。 高干那边,刚从旱地雷的恐惧中缓过神来,又遭遇了三弓床弩的打击,心里早怯了。 在发现敌方步兵也很强之后,更是越战越怯。 张辽这边,则是战意昂扬,越战越勇。 旱地雷和三弓床弩,给了他们莫大的信心,使得他们在心理上占了上风。 士气这种东西,本就是此消彼长的。 张辽这边若是上升十个点,高干那边便下降十个点,甚至更多。 终于,一名冀州兵崩溃了。 杀不完的敌人,砍不完的头,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与他同来的兄弟们,或死于弓箭,或死于长枪,一个也不剩。 眼前尽是血光。 “啊!” 他满脸恐惧,丢下手中的长矛,转身就跑。 这一跑不要紧,他身旁的同伴也跟着跑。 “回去,怯战者斩!” 军阵后的督军凶猛大喊,接连砍杀,也阻止不了他们逃跑的脚步。 由点及线,由线及面,渐渐殃及整个战场。 直至大溃散。 朝廷兵兴奋地追过去,越杀越顺手。 眼看就要破关,身后传来收兵的钲声,只得不情不愿地回来。 并在心里发誓,明日要更勇猛。 冀州兵太怂,这战功跟白捡的一样。 —— “你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高干苍白着脸问高风。 能破关而不破,有古怪。 高风神情凝重,回看一眼北岸的大营,沉声道,“怕是想引我们援兵过来,在此损耗!” 高干沉思半晌,摇头道,“不像。” 南岸是第一道防线,北岸是第二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 张辽征战多年,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 第一道防线就是破了,北岸也不会支援。 事实上,舅舅早就告诉过他,若是守不住,也不用强求,退回北岸,在那儿决战。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呢?
高干想不明白。 “兴许,是为了等待后方的大军?” 高风猜测道。 高干:“有可能!” 可也有不通之处。 若是想等援军,何不等援军来了再发动攻击? 高才看看这两个聪明的族兄,欲言又止。 他嘴里的破布团不在了,但还是不敢轻易开口,怕舌头被割。 高干皱眉,“你想说什么?” 他本不想理会这小子,又记起此人有几分小聪明,才会被族中长辈荐来跟他。 因而听一听无妨,若又是蠢话,大不了再揍一顿。 高才伸了伸舌头。 高干:“不割!” 他还怕脏了自己的剑。 高才畏畏缩缩地道,“大哥,五哥,我有种想法,也不知对不对。” 高干:“说!” 高风也瞪着他。 高才犹豫一下,道,“他们可能是想制造逃兵。” 高风一愣,“何意?” 高才双手比划着,“昨日今日,军中逃兵甚多,逃向哪儿呢?北岸!他们会带去朝廷大军强盛的消息” 他话没说完,高干已然明白过来,破口大骂,“贼子狡诈!” 这是想破冀州兵士气! 上下打量高才一眼,不抱希望地道,“你有无破解之法?” 高才诚实地道,“并无。” 唯一的办法是守好军寨,禁止士卒潜逃。 可这已经在做了,或者说,一直在做。 但还是屡禁不止,小兵们总能找到逃跑的路。 因而他就不说了,免得又被两位族兄骂愚蠢。 想到逃兵们逃走后会散布些什么,高干只觉眼前都是黑的,立时传信给袁绍,又令诸军严查逃兵。 然而正如高才所料,这事儿根本禁不住。 一时之间,高干甚至连逃了多少人都不知道。 第三日战至申时,张辽大军又是鸣金收兵,并不趁胜追击。 看着战场上遗留的一地尸首,高干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强。 他没打过这样的战,节奏似是全被对方掌控。 天空中仿佛有一柄巨剑,剑柄在张辽手中,什么时候落下,全由张辽说了算。 “大哥,咱们降了罢!降得越早,好处越多!” 高才又一次道。 这战明显打不赢,为何还非要打? 何况,惹怒朝廷的是袁家,又不是他们高家。 这回高干没揍他,但也没降。 而是暗令诸军,趁夜撤回北岸,军寨里只留了些老弱病残,以作迷惑之用。 张辽想利用他的逃兵,他索性跑了,叫这竖子奸计落空! 但他不知道,冀州兵跑路时,对面每一军主将都在默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