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执素来最讲信用。”
“是我不好。”
“等这句等了太久,一时欢喜,就忘了。”
话进了耳中,好似顺着又洇进胸膛。一颗心叫它泡着,又酸又软,再硬不起来。
谢执垂着头,长睫微微颤着,在眼底映出细碎的影儿。
“不是有意叫你久等……”
“我知道。”
周潋亲在他的眉心,腻白肌肤上,有方才指节落上去,残余的一小片红。
心事是最藏不住的。
从谢执喜欢上他的那一刻起,那双眼睛就再骗不了人了。
他全都知晓。
第99章 空城计
“你是说,靖王暗地里囤了一批盔甲辎重?”
寒汀阁内,周潋同谢执对面而坐,眉头紧蹙,震惊之余,潜意识里似乎又带了几分意料之中。
靖王胃口愈大,贡缎,私盐,都只是牟利手段。倘若要起兵造反,自然兵器盔甲才是重中之重。
谢执微微点头,继续道,“是皇帝那边探得的消息,又经由阿若之口传到谢家。”
“先前堂哥走时,曾将我叫进房中,便是交代此事。”
“靖王既敢藏匿此物,想来起事之期,已在眉睫。”
周潋沉吟一瞬,“他既得知此事,何不干脆趁势动手,将靖王之伙一网打尽。”
“何必还要悄悄地从你这儿过一遭?”
谢执低叹了口气,屈起指节揉了揉眉心,“他若真有这般能耐,”
“三年前就该砍了靖王的脑袋,哪儿还有后头这一堆的麻烦事儿。”
还要手底下一群人替他收局。
“便是这消息,也是下头人先递上来,只称通州辖属铁矿近来产量有异,恐是有人动了手脚。”
“小皇帝暗查下去,才发觉那铁矿早已易主,落进了靖王囊中。”
“顺着线,这才揪出那批盔甲辎重来。”
“否则,怕是等哪日靖王打上京城了,里头人都不知那些盔甲长矛是从何处冒出来的呢。”
周潋听着他埋汰小皇帝,心下莫名生出几分愉快,挑了挑眉,追问道,“所以?”
“他探来的消息,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一批东西在。可东西从何而来,藏在何处,却是一无所知。”
“总不能借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就将靖王下了大狱。若要太皇太后知晓了,少不得又是一番折腾。”“口说无凭,除非真将那批盔甲辎重寻出来。到时铁证在前,靖王总无可抵赖之处。”
“打蛇打七寸,似靖王这般狠毒之人,若非一击毙命,给他留了卷土重来的时机,下一回便更难对付了。”
周潋微点了点头,随即不悦地皱起眉。
“既是盔甲辎重,少不得便有重兵把守。”
“就凭你,阿拂,林沉三人,皇帝也肯放心?”
“到时若有三长两短,独木难支,不提擒贼,你们自身都要难保。”
“放心吧,小皇帝总还不至于这般没脑子。”
谢执说着,从一旁矮几上取了道明黄的卷轴,递去周潋手上。
“喏,天子御批的符令。”
“见此物如见天子。凭着它,便可调儋州驻军。”
“堂哥这回会来儋州,除了寻嫂子之外,也是为了将这道符令送到我手上。”
“有了它,你我总不至于两手空空,落到任人宰割的份上。”
周潋看过卷轴,随手搁去一旁,“盔甲辎重不比其他,靖王只会更加小心谨慎。”
“想同前回一般抓他的马脚,只怕不易。”
“况且前次,贡缎,私盐,尚能用生意做借口掩盖,这回若再想打探,怕就不好寻出说辞了。”
谢执蹙眉,“正是如此。”
“靖王在儋州城中并无甚可用之人,且他又疑心颇重。”
“我猜,假使那批东西真在儋州,他大约也不肯同你父亲透露太多底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