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白凤一听,吓得心头突突直跳,向后连退了几步:“不行,我不敢下手。”唐奉义一伸手把她揽在怀中,劝说道:“美人,没事的,这种药无色无味,你把它混在那些药中,沈亮如何能察觉?而且,他吃下这种药,当时也不会发作,要等到一个月之后才会发作。到那时,即便他死了,谁又知道是你在他的药里面下的毒呢?就说他是暴病而亡,即使官府要查的话,也只能查到那个郎中的头上,与你毫无关系。难道说,你不希望我们长久地在一起吗?咱们怎么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呢?”“可是万一被查出来,怎么办呢?”丁白凤的心里依旧不托底,战战兢兢地问道。“没有万一,你相信我,即便有事,我替你担着。”丁白凤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把那一包毒药接在了手中,然后,一个人去同夏药房抓药。当她抓完了药,回到家中时,只见沈亮依旧躺在床上,额头上敷着一条白色的毛巾,脸色苍白,二目无神,时而会发出痛苦的呻吟之声。丁白凤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沈光和他爹娘也不在家中。丁白凤看着沈亮半死不活的样子,心中一阵厌恶,对他说:“药已经给你抓来了,你忍着点儿,我现在去给你煎药。”“媳妇儿,你去药房抓药,来回奔波,还要你为我煎药,你辛苦了。”沈亮说。“你先躺着吧,一会儿就好。”丁白凤来到厨房找了一个药罐子,洗刷干净之后,把从药房抓来的药倒进去一部分,放在火上煎熬。大约半个时辰之后,他又从怀中把唐奉义给她的那包毒药取了出来。她环视四周无人,思前想后,犹豫了半天,最后一狠心,颤抖着手,把那包毒药也倒了进去。她拿出一个勺子在药罐里搅了搅,把药搅匀了之后,双手捧着,端到了沈亮的面前。沈亮身体十分虚弱,挣扎着坐了起来,拿了一个枕头靠在背后。丁白凤也是心虚,手里端着药罐,却控制不住地不停地颤抖,她把药罐向前一递。沈亮伸手来接。沈亮浑身乏力,一双手颤颤巍巍,一个不小心没接住,只听“啪”的一声响,药罐落在了地上。药罐打碎了,那汤药都撒在了地上,顿时冒起了一股绿烟,地板上也冒着白泡。沈亮虽然忠厚老实,却并不糊涂,他感觉到这药不对劲儿。恰巧此时,沈光突然从外面走了进来,问道:“哥,嫂子,发生了什么事儿?”丁白凤不知道沈光什么时候回来的,因为她做了亏心事,心头一阵狂跳,脸色大变,慌乱地说道:“没……没什么事儿。”那沈光多聪明,眼里不揉沙子,他一看地上的药,便明白了,这药有问题。“嫂子,这药是从哪里抓的?”“我……我从同夏药房抓的。”丁白凤支支吾吾地说道。“是谁开的药方?”“就是经常给咱们家看病的那个郎中。”“药方呢?”“在这儿。”“拿给我看看。”“哦,好!”丁白凤说着,把那个药方递给了沈光。沈光打开一看,上面开的都是一些常用的补血功效的当归、首乌,还有补气功效的白术、党参等,并没有什么别的药。沈光盯着丁白凤的眼睛,冷冷地说道:“这些药都是常用药,按理说,不会起这样的反应。嫂子,我们家对你可不薄啊,是不是你生了外心,想要谋害我哥,在药里面下了毒?”丁白凤吓得脸色苍白,两只手不知往哪放好了,不停地搓着衣襟,连忙说道:“叔叔,没有,你想多了,我只是把从药房里抓来的药放在一起煎熬,哪里还有别的药呢?”“是吗?那可就奇怪了,这药的反应与众不同啊,这样吧,我认识一个仵作,名叫周春光,让他过来一试便知。”“那叔叔自便。”到了此时,丁白凤只能硬着头皮这么说。“嫂子,在没有把事情搞清楚之前,你可不能离开我们家,就得受点儿委屈。”“叔叔,你说这话,什么意思?”“什么意思?”沈光说着拿出一根绳子,不容分说,把丁白凤给捆了起来。“沈光,你要干什么?你凭什么这样对待我?”丁白凤问道。沈光不想听她聒噪,拿出了一块绢帛,把她的嘴给堵上了。“哥,你把她看好了,这个女人已经变了心。我去找周春光,一会儿就回来。”“哦,好,我知道了,你快去快回。”沈亮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闹闷了。可是,沈光刚走没多久,唐奉义便赶到了。原来唐奉义在把那包毒药递给丁白凤的时候,便发现她神情慌乱,战战兢兢,就怕她把事情给办砸了。他不放心,于是,便骑着一匹马赶了过来,他躲在暗处观察,看见沈光出去了,便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进屋一看,丁白凤被捆在了地上。他赶紧把丁白凤的绑绳解开,把她口里的绢帛取了出来,问:“发生了什么事?”丁白凤便简单地把事情的经过诉说了一遍。“你真是个没用的女人!”唐奉义责备她说。此时,沈亮见唐奉义和丁白凤两个人神情举止,十分亲密,旁若无人,简直就当他不存在。沈亮心中怒火中烧!挣扎着从床上下来了,用手指着唐奉义说:“你不是那奉义赌局里的东家唐奉义吗?你到我们家来做什么?”唐奉义冷笑了一声,说:“沈亮,既然事到如今,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再瞒着你了,丁白凤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们俩夫妻间的缘分已尽。”沈亮一听,丁白凤竟然把自己给绿了,不由得恨得牙根痒痒。再看丁白凤看他的眼神,尽是嫌弃和厌恶,哪里还有半点夫妻的感情?他摸起一根木棍来打丁白凤,不承想木棍却被唐奉义抓住了。唐奉义朝着沈亮的脸上就是一拳,顿时把他的鼻子打歪了,鲜血直流。紧跟着又上去一脚,把他踹在了地上。那沈亮本来身体就十分虚弱。他哪里是唐奉义的对手?唐奉义对沈亮说:“病鬼,我本来还想让你多活几日,没想到你自己找死,那就怪不得我了。”唐奉义对沈亮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快,把枕头拿过来,把他闷死算了!”唐奉义对丁白凤说。到了此时,丁白凤也顾不上什么夫妻的情分了,从床上把那个枕头拿过来,捂在沈亮的脸上,面目狰狞地死死地按住不松,那沈亮奋力挣扎,也无济于事,不消片刻,被活活闷死了。丁白凤一看沈亮果然死了,吓得浑身瘫软,坐在地上起不来了。她颤抖着声音问:“奉义,现在沈亮已经死了,这可怎么办呢?”“拿一个大口袋过来,把沈亮的尸体装起来,然后扔进沣河里。”“好吧,那就按你说的办吧。”丁白凤已经没了主意,她听唐奉义这么一说,便点头同意了。他们俩把沈亮的尸体装进了口袋里,抬到了马背上。然而,就在唐奉义弯下腰抬起沈亮的尸体时,不经意间从身上掉下来一颗骰子。唐奉义和丁白凤也翻身上了马,催马赶往沣河。他们赶到沣河边,又把沈亮的尸体从马背上抬了下来,在口袋里装了几块大石头,然后,又把口袋的口扎上了,扔进了河里,沉入河底。
唐奉义和丁白凤心想这一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死无对证,他沈光就是再聪明,也拿他们没办法,就是到官府打官司,也是要讲究证据的。他们俩骑上马走了。为了安全起见,唐奉义把丁白凤送到长安郊外的一所宅子里,让她暂时不要抛头露面,避避风头。等到沈光把仵作周春光请来,赶到家里时,却发现家里一个人也没有,只有地上的一滩血迹,还有那沾满血迹的枕头。原本捆绑着丁白凤的绳子也散落在地上。沈光一看,就知道出事了,他焦急地高声喊道:“哥,你在哪儿呢?”他把前后院子都找遍了,也不见一人。他对周春光说:“你先把那药检测一下,看看里面有没有毒?”周春光点头答应。他从小箱子里拿出相关的工具,对散落在地上的汤药进行了检测,时间不长,结果便出来了。周春光肯定地说:“这药里确实有毒,是一种叫月倒散的慢性毒药,这种药无色无味,人服用下去之后,当时,并不会发作,一个月以后,会在不知不觉中死去。”沈光听了之后,愤恨地说道:“那个毒妇竟然想害死我哥!”沈光心想我哥到底去了哪里,难道说已经惨遭毒手了吗?他越想越觉得害怕。他眼尖,在地上发现了那颗骰子。他把那颗骰子捡了起来,拿在手里仔细观看,发现上面刻着“奉义赌局”的字样,他心想这骰子难道是唐奉义的吗?换句话说,唐奉义来过这里,救走了丁白凤。他和周春光顺着滴落在地上的血迹向西南方向跟了下去,一直跟到了沣河边上。沈光看着清澈的河水,心渐渐地下沉。他已经预感到他哥已经惨遭不测了。周春光问:“沈光,你的水性怎么样?”“我打小就喜欢在河里游泳,无论是潜水还是狗刨都能说得过去。”“那你下河去看看吧。”其他多余的话,周春光并没有说,但是,沈光已经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因为是夏天,沈光本来衣服穿得就很少,他把外衣和鞋子脱掉,跳入沣河,潜入水底。约莫过了半个时辰,沈光在水里发现了的一个口袋。于是,他便把那口袋打捞了上来。他心中慌乱,把口袋打开一看,原来里面是沈亮的尸体和几块石头。沈光悲痛不已,放声痛哭:“哥呀,我来迟一步,没想到我出去只是那么一会儿,你却被那毒妇给害死了。”周春光对沈亮的尸体进行了检查之后,说:“沈亮并未中毒,腹腔内也没有水草淤泥,由此可见,你哥并非淹死的,而是窒息而死,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有人用枕头捂住了他的口鼻,使他无法呼吸所致。”沈光痛断肝肠,哭哑了喉咙,他想到了那个带血迹的枕头。“人死不能复生,事已至此,你就节哀顺变吧。”在周春光的劝说之下,沈光终于止住了悲声。沈光拿出了十两银子递给了周春光,说:“不管怎么样,我还得谢谢你,这么热的天气,你受累了。”周春光也没客气,把银子收下了:“既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劝你还是报官吧,看官府怎么处理,如果有需要我提供证据的地方,你尽管和我说。”沈光点头,觉得他说得有道理。沈光把沈亮的尸体运回了家中。他爹娘回家后,见沈亮已经死了,哭得死去活来,痛不欲生!沈光向官府报告了此事。负责调查此案的是大理寺少卿杨约,他把这件事了解清楚之后,也十分震惊。因为在天子脚下发生了这种勾结奸夫,谋杀亲夫的事,在社会上的影响太过恶劣了些。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下午。奉义赌局。赌局里,依旧热闹非凡,吆五喝六,押大押小之声不绝于耳。空气中,略带潮湿,散发着一股汗臭味。此时,门口来了两匹马,马背上端坐着两个人。那两个人翻身下马,进了赌局。赌局里的人只见这二位头戴官帽,身穿官服,腰悬佩刀,脸色阴沉,目光犀利有神。走在最前面的一人身材高大,威武雄壮。赌局里的那些赌鬼一看官府来人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当时,便停止了赌博,把钱财都收了起来。前面那位高个子的官人环视众人问道:“唐奉义何在?”恰巧唐奉义就在赌局里面,他先是吃了一惊,后来,稳了稳心神,微微一笑,双手一抱拳,说:“在下便是唐奉义,不知二位官人是谁?”后面的那位年轻的官人上前介绍说:“这位是我哥杨积善,我是他的兄弟杨玄纵,我们目前在大理寺当差。”杨约是有意历练杨积善、杨玄纵兄弟俩,把他们留在自己的身边抓差办案。唐奉义听了,感到很是吃惊,他也听说过杨积善的名字,知道他是杨玄感的兄弟:“不知你们到底有何贵干?”杨积善把唐奉义上下打量了一番,用鼻子哼了一声:“有人举报你与一桩命案有关,请你跟我们到大理寺走一趟。”唐奉义一听这话,心中更是惊惧不已,心想自己和丁白凤一起杀了沈亮这件事简直做得天衣无缝,怎么这么快,大理寺的人就知道了呢?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是,他毕竟是个老江湖,虽然心中慌乱,但是从表面上看,还算镇定,他勉强一笑:“杨大人,我想你们肯定是弄错了,我不过在这里开了一个小小的赌局,怎么可能会和命案有关?”杨积善冷冷地说道:“我们是奉上峰所差,前来抓你归案,希望你配合。待查明案件的真相之后,如果你是无辜的话,定会将你无罪释放;如果你胆敢拒捕,那可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众赌徒一看,这里要打架,“轰”的一声全吓跑了。唐奉义一看,心中暗骂,平时大家在一起花天酒地,吃喝嫖赌,搂脖子抱腰,现在自己遇上事了,一个个做鸟兽散,跑得比兔子还快。唐奉义说:“我乃是一遵纪守法之人,你们却要无故抓我,真是让我有口难辩,恕我不能从命。”杨积善也是火爆子的脾气,哪里还能听得下他这些聒噪?“你胆敢拒捕?”杨积善上前一步,来抓唐奉义的衣领。唐奉义向左一闪身,将这一招躲过。“原来你还是个练家子,怪不得如此嚣张!”只听“呛啷”一声响,杨积善把佩刀拔了出来,朝着唐奉义的腿部便砍。那唐奉义向后一跃,跃到了院中,顺手从兵器架上抄起一杆大枪说:“我并非要拒捕,只是你们太不讲道理了些!”他便与杨积善战在一处。杨积善经常和他哥杨玄感在一起,受他哥的熏陶,武艺也十分了得,可是,没想到和唐奉义打了二十个回合,竟然未分胜负。杨积善心中暗自惊叹,没想到这小小赌局也是藏龙卧虎。杨玄纵一看他哥斗不到唐奉义,也拔出佩刀跳上前去与杨积善双战唐奉义。所谓打架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么一来,唐奉义便渐渐地落了下风,又过了片刻,直把他累得气喘吁吁,热汗直流。他心想难道自己今天要死在这里吗?三十六计走为上,他见自己不是他们兄弟的对手,于是虚晃一枪,跳出圈外,跃上墙头,恰巧他的那匹马就拴在墙脚杨积善和杨玄纵出了赌局,骑上自己的马,跟在后面就追,扬起的灰尘遮天蔽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