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句丽使者高峰之所以建议泥撅处罗可汗斩杀程咬银,很明显,他的目的是希望西突厥断了与隋朝之间的关系,能和高句丽站在同一条战线上。但是,对于这件事,泥撅处罗可汗考虑到母亲尚在大隋,心中犹豫不决。就在这时,从帐外走进一名侍卫,躬身施礼说道:“可汗,射匮求见。”高峰听说射匮来了,赶紧站起身来说道:“可汗,我先回避一下吧。”“好吧!”泥撅处罗可汗说,“你可以从大帐后面的小门出去。”“好,我知道了。”高峰说完匆匆忙忙地离开了。侍卫还未来得及出去禀报,射匮已经从帐外走了进来。泥撅处罗可汗依旧坐在那里,并没有起身施礼。射匮发现在泥撅处罗可汗的面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满了酒肉,在他的对面还有一副筷子,一个酒盏,酒盏里还有半盏酒。“可汗,你这里是来客人了吗?”射匮问道。“呃——,”泥撅处罗可汗顿了顿,“叔叔,我这里没来客人,只是我心情烦闷,让侍卫陪我喝了几杯。”“侍卫?侍卫不过是些下贱之人,你贵为可汗,怎么可以尊卑不分,与他们坐在一起喝酒呢?这岂不是乱了规矩?”泥撅处罗可汗一听这话,认为射匮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教训自己,心里老大的不痛快,他忍了忍,岔开话题问道:“你来见我有什么事吗?”“我听说你把大隋的使臣程咬银关押了起来,不知可有此事?”射匮开门见山地问道。“不错,他竟然劝说我投降隋朝,着实无礼,因此,我把他投进了监牢。”泥撅处罗可汗毫不隐晦地说。“你这样做,就不对了,我们西域各国和大隋之间都是有约定的,即便是两国正在开战,也要礼遇对方的使者。那程咬银有隋朝的符节在手,那么,他就是大隋朝的使臣。他劝你投降大隋也好,臣服也罢,无论说得对与不对,你不应该关押他,因为羞辱他就等于羞辱了大隋朝的皇帝,你想一想,你的母亲尚在隋朝,倘若惹恼了大隋皇帝,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他杨广有什么了不起的地方?他要是敢对我母亲无礼,我现在就发兵攻打他。”泥撅处罗可汗不以为然地说道。“你说这话是在开玩笑吗?要知道大隋幅员辽阔,拥兵百万,万国臣服,各国每年都要派使者前去朝贡,你有什么实力与大隋朝相抗衡呢?”射匮摇头说道。“你休要长他人的志气,灭咱自家人的威风,我们西突厥也不是好欺负的。隋炀帝杨广想要比肩秦皇、汉武一统天下,他先灭吐谷浑,再打契丹,现在又来打我们西突厥的主意。他贪得无厌,居心叵测,此时,我们就要和其他国家团结起来,一起对付他。”“和其他国家团结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莫不是你与高句丽已经结成联盟?”射匮不由地问道。“叔叔,不瞒你说,高句丽国王对我们西突厥非常重视,已经派使者来和我们结成联盟,一起对付杨广。”“哎呀,可汗,你可别上高句丽的当呀,那高句丽王高元比狐狸还要狡猾,他先是煽动契丹出兵攻打大隋,结果契丹被打败了以后,他见势不妙,扭头便跑,弃契丹军队的死活于不顾。现在,又派使者到我们西突厥来煽风点火。高元在继承王位后,曾被隋文帝封为开府仪同三司、辽东郡公、高丽王等职务。但是,高元并没有接受隋文帝的册封,他自知得罪了大隋,因此,不断地煽动其他国家和大隋作对,以求自保。如果其他国家打赢了,他便趁机捞好处;如果其他国家打输了,他便隔岸观火,不管不问,前不久的营州之战,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他们若出兵帮助契丹的话,契丹的军队又怎么会败得那么惨?我们怎么能像契丹一样那么愚蠢,被他利用呢?”射匮语重心长地说。“我并不赞成你的观点。我听说秦始皇之所以能够一统六国,是因为秦国强大起来以后,其他六国始终互相猜疑,互相攻伐,不能团结起来一致对付秦国,才让秦国有机可乘,将六国逐个消灭。历史如镜,我们怎么能走六国的老路呢?如今的隋朝就相当于当年的秦国,我们西域诸国与高句丽、契丹等国家,就相当于当初的六国。我们必须放下彼此之间的恩怨,团结一心,一起对付大隋,才是生存之道。如今,高句丽王主动派使者来与我们交好,我们就应该拿出诚意,真心实意地与高句丽交好。将来,一旦有变,我们就可以和高句丽联合起来,共同对付隋朝。”“你要是这样想的话,那我们西突厥可就危险了。在当前的形势下,我们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像东突厥那样,彻底地臣服于大隋,与大隋友好相处,年年朝贡才是,绝对不可以有半点别的心思。因此,我强烈要求你,与高句丽断去一切关系,立即把程咬银释放出去,切不可再生事端。”泥撅处罗可汗冷笑了一声,说:“不放,就是不放,而且,我还要将他斩首示众,对大隋宣战。”“你……你真是疯了!你上了高句丽使者的当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射匮说,“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的良言相劝?想当初,铁勒部和我们十分交好,你却要率兵攻打他们,还杀死了他们的酋长等数百人,致使铁勒部和我们结下了深仇大恨。如果你再执迷不悟,一意孤行的话,那将是自取灭亡!”“放肆!大胆!”泥撅处罗可汗听了之后,气得把桌子一拍,站起身来说道,“射匮,我希望你明白你自己的身份,你应该深刻反思我所说的话。那隋炀帝杨广绝不是个好东西,如果一味臣服于他的话,早晚我们会被隋朝所灭。”射匮见他在自己的面前摆出可汗的姿态来压他,气得浑身发抖,说道:“好好好,忠言逆耳,你不听我良言相劝,终究会有后悔的一天。”最终,叔侄二人不欢而散。等到射匮回到自己的帐中时,单雄信和阿史那飞燕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射匮双手一摊,长叹了一口气,说:“达曼那小子,就像是喝了高句丽使者的迷魂汤似的,怎么劝说,他都不听,还要斩杀程咬银。”单雄信听了之后,大吃一惊,问道:“岳父大人,你还有别的办法救程咬银吗?”射匮只是摇头叹息。“父亲,达曼如此刚愎自用,不听忠言,非要把西突厥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您老人家不如就反了吧!”阿史那飞燕劝说道。“这——。”射匮听了之后,身体为之一颤,并未表态。“所谓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达曼生性残暴,一意孤行,终究会祸及自身,与其到那时跟随他一起遭殃,不如趁现在您老人家手握兵权,反了便是。如果您老人家做了西突厥的可汗,臣服于大隋,我想隋朝天子必定会厚待于你。岂不比你在达曼的手下受窝囊气要强上许多?”“此事,事关重大,且容我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