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成岁思忖了下,实话实说:“我在乡长家里住了三日,交流不多,但能肯定他并非奸邪之徒。” “难道有隐情?”南茉又问,“那你觉得黄石乡是个‘穷山恶水出刁民’的地方吗?” 余成岁诚实地摇了摇头。 “难道真是疏漏了?” “明日你仔细查一查,再下定论。” 南茉“嗯”完才反应过来:“我觉得你这人还真适合做夫子,做事说话都一板一眼的,跟说明书似的。” 说明书?余成岁眼中流露诧异之色,这是现代才有的措辞。 “你见过说明书?” “见过。我三舅的木偶铺子、化妆品与护肤品铺子里卖的东西,都有说明书,不然如何知道木偶怎么装、化妆品与护肤品怎么用?” 原来如此。余成岁眸光又恢复了一片沉静。 “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那我先走了。” 等南茉离开后,在屋里听了半天墙角的周骥才走了出来,似笑非笑:“老余,我怎么记得你上次得罪了这位大小姐呢?和好了?” “我帮她赢了跟国子监的比试,我们扯平了。” “哦。”周骥的尾音翘得特别高。 余成岁奇怪地看向他,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鬼啊!-魏紫风澹渊 翌日一早,南茉和余成岁几人便各忙各的去了。 南茉昨晚吃完饭,又跟乡长夫人唠了会嗑,大抵把黄石乡纸上的情况与实际结合起来了。 黄石乡位于曲宁县最南边,比邻广安县,两县中间有条河叫“泷水”,是湟水的支流。 乡里的人去往邻县就得过河,否则就得绕远路,反之也一样。 故而很早以前泷水上就架了桥,名为“通桥”,可因年久失修,有坍塌的危险。 金县令新官上任三把火,风风火火走遍曲宁县,见通桥破破烂烂,要出事那就麻烦了,影响他仕途啊! 当即号召乡贤们,一起捐了点银子,先加固了通桥,又向州里反映了这事以及改善曲宁县和广安县交通的需求,中心思想很明确:要想富,得先修路,求朝廷帮助! 然后,工部就派了余成岁和周骥来。 扯开了,这不是南茉的事。 黄石乡共有三百五十余户人,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大半的乡民依泷水而居,而南茉整理户籍时,发现有问题的十几户都在那一片。 南茉长得好,一笑就天真又烂漫,加上嘴又甜,特别招老人家的喜欢。 讨杯水、问个路,讪一搭上,就能把附近谁家家里几口人、几只鸡都问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虽说费点时间,可信息精准。
陈亮原本是跟着的,可南茉一跟人搭讪就搭个半天,他无聊得打哈欠,加上金县令还吩咐了其他事,心里也着急。 南茉瞧在眼里,便跟陈亮约好碰头的时辰与地点,让他忙自己的事去。 “不行,大人让我保护你。”陈亮还是清楚孰轻孰重的。 南茉甜甜一笑,摆好姿势:“咱们切磋切磋。” 只一招,陈亮就趴在了地上。 “陈大哥,傍晚见。”南茉笑着跟陈亮挥手告别。 她这身手,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再者她出远门,爹爹能不安排人暗中保护?只是没让她发现罢了。 一直走访到日落西山,南茉原本是要回去的,可老人家非得留她吃饭,不吃不让走,她也没法子。 等吃完饭,天就暗了,她赶紧去跟陈亮会和。 想着抄个近路,南茉便没走大路,而是横穿了田野。 眼瞅着再走过一座桥就到主路了,她蓦地停了脚。 天已全然黑了,天上无月。 桥的周围没有人,桥下却燃着几团火,蓝色的,绿色的,哀伤的哭泣随风传入南茉的耳中,她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脑子里都是她娘亲话本里的故事: 不得入轮回的鬼魂,徘徊在路边等行人,等到一个就吃掉他的心,剥下他的皮披在身上,鬼就变成了这个人; 长得好看的女鬼和男鬼,等行人一靠近,就把他带走,强行与他做夫妻…… 南茉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鬼。 脑子不受控制地想着各种可怕的画面,眼睛却瞧见那团绿火晃晃悠悠地朝她飘了过来…… “鬼、鬼啊!” 祭桥-魏紫风澹渊 南茉拔腿就跑,谁知越慌越乱,一个不慎就摔进了田里,手上黏糊糊的不说,连自制小火把都被泥水浸灭了。 一回头,那团绿火还在飘啊飘。 南茉不管三七二十一,爬起来赶紧跑。 谁知没跑两步就撞到了个东西。 鬼、鬼打墙吗?! “不要追我啊——”南茉怕得要死,大叫里都带了哭腔。 “南茉?”对面的墙出了声,声音还还挺熟,“我是余成岁。” “余、余夫子?”透过朦胧的光,南茉看清了对方的脸,不争气地流下了眼泪。 余成岁举起灯笼,见南茉一身狼狈:“发生何事?” “有鬼……”南茉指了指那团还飘着的绿火,还有桥边几团蓝火。 “过去瞧瞧。”余成岁提着灯笼往前,南茉小心翼翼跟在身后,手无意识地扯住了他的衣袖。 越走越近,南茉直接躲到了余成岁的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