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风澹渊自幼由云国皇帝带大,学的便是军法和治国之道,他人又极聪明,这些对他来说,从来都不是难事。 跟着风澹渊将西域改天换地,白岩终有尘埃落定之感:这西域之事啊,总算是平了。 再看风澹渊,越发觉得这位年轻主帅的能干来。 脑中不由冒出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可打天下,亦可治天下,若风澹渊为天下之主,这个天下会如何呢…… 白岩心中一惊,猛地甩去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专心去做手头之事。 “风帅,神庙之物如何处置?”蔺军师过来相问。 神庙在西域族人心中意义非凡,甚至可以说是西域人的圣地和信仰之源,若毁去,定会引起群愤。 但是,神庙里也供奉了西域王族的牌位,既然云国几乎灭绝了王族,留那小郡王也不过是一时权宜之计,再供奉他们的牌位便不妥。 神庙之事如何处理,分寸如何把握,蔺军师觉得得由风澹渊定夺。 风澹渊略一思忖,说道:“白将军,你继续处理这里的事。蔺军师,你随我一同去神庙。” 神庙壁画 说是神庙,实则的是一座山加一座金碧辉煌的庙宇。 庙里供奉着西域王族的牌位,山上则葬了历代西域王的尸骸,还有各种传说里西域诸神的遗迹。 风澹渊扫了一遍庙里密密麻麻的牌位,便入了山。 山体天然而成的洞穴,经挖掘和改造后,山腹几乎中空,成了一个巨大的“空壳”。 在“空壳”里,西域历任统治者筑了一层又一层的楼阁。 最上层的楼阁,安放着西域王的灵柩,其余便是各种祭祀和存放物什之处。 中有一条很长的甬道,两侧墙上绘了西域历史壁画,一直延伸到归置各种书卷的浩繁阁。 风澹渊对西域历史不感兴趣,一边走,一边草草看了几眼。 突然,一幅已有些斑驳的壁画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不由驻了足,凝神细看。 画中的场景是古战场。虽说是静止的画,但从密密麻麻的人,还有他们的动作、表情,不难看出战事的激烈。 作战的一方,战士脚上有被斩断的铁链。 而在他们的身后,是层峦起伏的高山,山上有一条白色长了角的“大蛇”直冲而下。 “大蛇”身上,站着手持长戟、身着战袍的女子。 女子的脸部因岁月而模糊,已瞧不真切,但她身姿修长矫健,气质英武脱俗,想来容颜也不会平凡。 “梦境中那个女将,与你的容貌非常相似,尤其是眉和眼,简直如出一辙。” 魏紫的话,在风澹渊的脑海里回荡。 他猛然回头,在蔺军师诧异的目光中,大步往回走至甬道口,仔仔细细看起壁画来。 第一幅壁画,是开天辟地。 第二幅,是众神临世。
第三幅,是女娲造人和补天。 第四到第六幅,是远古旧事,人族繁衍,神与人的后代、半神半人的神子出现,与之同时踏入人世的,还有妖族与魔族。 第七幅,是神灭妖、魔两族,从此归隐。 第八到第十四幅,是三祖之战: 第八幅,炎帝、黄帝之战,炎帝败; 第九幅,斑驳看不清; 第十幅,便是方才他驻足细看的那幅,也是魏紫曾经的梦境,白夔与女将; 第十一和十二幅,看不清; 第十三幅,黄帝、蚩尤之战,黄帝胜; 第十四幅,黄帝统一九州,成为天下之主。 再往后,便是一片人间炼狱的画面,壁画里的人经历悲惨,脸上的表情异样痛苦。 这些画面大概有三丈长,饶是风澹渊这样在战争与杀戮中长大之人,看了都觉惊心。 三丈之后,则是一片空白。 空白之后,便是西域立国史了。 风澹渊又回到了那幅女将与白夔的壁画前,驻足凝神细看。 蔺军师见此,亦过来端详。 风澹渊指着女将,问他:“这是谁?” 蔺军师想了想,说道:“结合前后壁画的故事,这位女子想来是某位神子,具体便不知了……守神庙的祭司就扣在神庙里,要不要将她带来?” “带来。”风澹渊吩咐。 精卫填海的真相 神庙的祭司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妪,脸上沟壑纵横,也不知道年岁几何。 让风澹渊觉得有些怪异的是老祭司的双目。 她的双瞳蒙了一层白,一眼瞧去,倒似没有眼珠、只有眼白,看着颇为骇人。 风澹渊看向蔺军师,意思是:她看得见吗? 蔺军师摇了摇头。 “谁说看东西一定要用眼睛?这世间之事,不用眼,反而看得更为清楚与真切。” 仿佛钝刀割过石头的粗哑声音骤然响起,听得风澹渊和蔺军师不禁起了鸡皮疙瘩。 两人皆是吃了一惊:这瞎眼的老祭司,竟能接上他们未说出口的对话,难不成真开了天眼? “年轻人,你想问什么便直接问吧。”祭司白蒙蒙的双目对着风澹渊的方向。 “第十幅壁画上,身穿战袍的女子是谁?”既然人家让问,风澹渊便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开了口。 “炎帝之女,女娃。”老祭司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