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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旧时影:断梦(1 / 2)

('客厅里没有开灯。

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映入室内,铺洒在柚木材质的地面。室内物件都精心挑选,具有浓厚欧式风情的复古设计。

雕花的立柜上摆着一台老式留声机,墙上挂着几幅有些发黄的油画。客厅里甚至有一方壁炉,壁炉前铺着带有波西米亚风格繁复花纹的地毯,还有一把看起来格外舒适的躺椅。

这些本该具备温情气息的陈设现在宛如被月光冻结在这座别墅里,透着阴冷,不详。

林宛蔓被男人推了一把,跌坐在地面。她狼狈地跪起,用手撑住自己的身体,精神紧张死盯着地面,不敢看她面前居高临下的杀手一眼。

杀手在阮弘文以往最爱的那张躺椅上坐下,拨通电话,凑近林宛蔓耳旁。

“嘟嘟”的等待提示音好似催命符,林宛蔓嗓子发干,焦灼地吞咽了一下。

电话接通。

“喂,小邝。”

电话里女人的声音听起来从容、果决,不知是天然带有些磁性亦或是因经电流而虚化,和林宛蔓想象中那种不敢因为丈夫外遇而胡闹的女人不一样。

真可笑,她当初怎么会以为这是个怯懦的女人?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夫人。”那杀手没啰嗦:“人已经在我面前。”

“好,”高倩英顿了顿,调转说话对象:“林宛蔓。”

林宛蔓肩膀猛地一震,声音发抖:“……是、是。”

高倩英念她的名字时毫无迟疑,她早就调查过她了!

“怎么,紧张?托人往阮家送信时的胆量哪去了。胆敢送信,就没想过会被我知道吗?”

高倩英的声音天然带着原配的威压,林宛蔓终于知道自己惹到什么不该惹的人。因为剧烈的恐惧,这就开始求:“对、对不起夫人……!是我胆大包天,我脑子不清醒……!才胆敢寄那封信……”

“呵。”高倩英好像被她的恐惧取悦到,声音透着一股上等人给予施舍时的傲慢,简直让人觉得她说这话的时候正在玩她的指甲:“别啊,你的信我看了。你也只不过是一个有苦衷的母亲。可怎么办呢?我也是个有苦衷的母亲。所以我想,我应该给你一次机会。”

林宛蔓还真当她是发了善心,立刻感激涕零:“是的!我、我是有苦衷的,小懿还小!他也是阮家的血脉啊,无论如何也应当把他抚养长大吧?您、您是好人,夫人,放我们一条——”

“闭嘴。”高倩英不耐烦打断道:“阮弘文到底看上的什么女人?聒噪的跟只青蛙一样。想活?可以。你听清楚——我要你儿子的一只手。”

林宛蔓因为过量的惊愕短时间里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而后才目呲欲裂爆发出来:“不能……!小懿的手、……不可以……我不许!”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林宛蔓,你真当自己是什么了不得的角色。这些年若不是阮弘文在你身边,你们母子俩命早就没了,现在居然胆敢和我争取一只手?你猜猜,我为什么非要整只手不可。”高倩英声音也沉下来,不怒自威:“你打的什么算盘我会不清楚吗?画些有的没的垃圾,就妄想成为下一个阮穆迎合阮家二老的愿望,名正言顺踏入阮家的大门?我告诉你,贱种就是贱种。”

林宛蔓简直崩溃了,她那点卑劣的心计在高倩英面前根本不够看,只好搬出阮弘文:“你不能……你不能这样做!阮哥那么疼小懿,他最喜欢指导小懿画画了!他不会放过你的……!”

高倩英仿佛听到了什么有趣的笑话,毫不掩饰大笑起来:“没想到他在外面养的女人聒噪也就算了,还蠢得可以。阮弘文算什么东西?当年阮家的颓势还是靠我高家捞一把,我公公都得看我几分面子。这些年我懒得管,你就真当我管不了?”

她笑够了,换上夹杂着十成十恶意的怜悯语气:“等你的阮哥等快一年了吧?真可怜。告诉你也罢:阮弘文死了!”

林宛蔓身形一晃,手上简直失去撑住自己的力气。

“不……阮哥……呜……”

大滴大滴的眼泪涌出林宛蔓的眼眶。

她早有预料,但听到和自己相处十几年的爱人真的走了,不免心中悲凉。阮弘文回去之后就她再无联系,她逼自己不去想那个最糟的后果,仍每天梳洗打扮等待他回来……

“闭嘴!别哭了!有什么好哭的?”高倩英不知怎么被林宛蔓的哭声激到,声音低低的,甚至有些阴鸷:“这种疯子……他也配?”

林宛蔓啜泣不止,高倩英听烦了,转而吩咐那名杀手:“动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还没等杀手从扶手椅上起身,反应过来的林宛蔓猛地扑上去抱住男人的腿,怎么也不甘心自己的夙愿落空,声泪俱下、卑微而疯狂地求:“求求你们……!不要动小懿!我会带他走,我什么也不要!换我吧,换我的手!你们拿走吧……!”

男人宛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山,林宛蔓带着泪眼仰头,看见男人带着黑色的口罩,只垂眼看她。

可即便如此那双眼里也不是怜悯,而是毫无生气和人性的冷漠审视。

“哦?真是舐犊情深。”高倩英方才在电话里短暂的失态已经迅速收起。她似乎还真考虑了片刻,又对杀手道:“听起来也不错……哦,你这双手是料理玫瑰园的吧?……哈哈……小邝,那就成全她吧。”

男人像只知道执行的机器:“是,阮夫人。”

心甘情愿的奉献并不能减损半分来自本能的恐惧。看着男人从背后拿出泛着寒光的冷刃,林宛蔓才知道刚才在花园里抵着自己脖子的是怎样的凶器。再过几分钟,这把刀将夺去她的一只手!

不!不行!她会死的!!!

林宛蔓全身颤抖起来,生存的本能促使她尽数忘记是自己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涕泗横流、手脚并用尝试逃跑,男人的脚步声宛如索命一般在木地板不疾不徐笃笃作响。林宛蔓万念俱灰,这幢别墅周边要间隔几百米才会有邻里,她的呼救也是徒劳:“救命、救命啊!!!”

长长的惨叫划破了夜空——

阮懿做了一个梦,是父亲离开别墅回去本家的那天。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梦里是已经来到终章的上一个盛夏,骄阳亦蒙上梦境的灰色薄纱。别墅园中的蔷薇仍大朵大朵盛放,但阮懿就是知道它们就像这个夏天一样,快结束了。

他的父亲人如其名,尽管高大,但那张戴着金丝眼镜的脸怎么样都看起来很是斯文,而今带着病容尤甚,没了西装和抓出造型的发蜡,男人的面容显得格外颓靡。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总是带着一种特别的笑意,分明看着他的时候像是一个普通父亲宠溺孩子的眼神,但阮懿知道并不是的。那是一种带着距离感的欣赏——就好像每一次父亲在欣赏什么画作、什么艺术品时的神情,只是带着更为深刻的一些情绪。

阮懿在梦里仰头看着他,因梦境里若有似无的拉扯感而心悸,看到父亲那样的眼神在今日又多了几分惋惜。

父亲逐渐干瘪下去的手轻柔地抚摸着他缎子般的长发,说出的话宛如带着魔力的咒语:“我的孩子,我美丽的孩子。”

“我多么想亲眼看着你盛放,可我已经没有时间。”

“但盛放的时刻总会到来,一切仍应当遵循美的指引——于是爸爸要许给你一件礼物。”

父亲弯腰,凑近他耳边低语。他呆呆地睁大了眼睛,只觉得听到的话是梦境当中的另一个梦境,又或者说,他无法理解父亲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

为什么?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告诉他?

而父亲并没有再为那句话多做任何解释,只轻轻将吻落在他的额头,没有告别,转身离去。

父亲的身影越来越远,梦境的拉扯感也愈发强烈。梦里的阮懿感到好像被什么无形力量定在原地,隐隐约约的求饶和泣音湖水一般自四面八方缠上他,他即将窒息——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睁开眼,一声凄厉的惨叫吵醒他。

如果说,艺术家常常有着神经质一般的直觉,那么这样的直觉会随着血脉而遗传也并无奇特。

“花要开了。”

“来吧,我的孩子,用尽全力盛放吧。”

阮懿听到房间里似乎有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声音这样叹谓。

女人的惨叫在寂静中格外明晰,是他的母亲。

阮懿从床上惊坐起,带着未能平复下来的心悸下床。他的步履有些踉跄,匆忙地穿过回廊,踏下阶梯,痛苦的惨叫声越来越近,拐过楼梯转角,他看见——

林宛蔓痛苦地蜷缩在地上,身子因剧痛而痉挛着,右臂末端本应存在的手掌已然整只消失,血肉模糊地静静躺在一旁的地面上。血液在月光下喷溅、堆积成不详的暗红,喉咙成了她所有痛感唯一能够宣泄的出口,而她因为失血渐渐疲乏,声音也因持续的惨叫而变得嘶哑。

而那个高大冷漠的男人手中的刀刃折射出银白的月光,刀刃上沾染的液体往地面上滑落,像夜色粘稠的沼泽。

不等阮懿再向前迈一步,那男人的职业本能已经察觉到他的出现,开口道:“倒是不用我亲自请你。”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男人偏头看向他所在的楼梯上,那双眼睛仍然是冷而锐的,亦没有因为血腥和杀戮变得更兴奋。

阮懿喉咙发干,瞪视着眼前的一幕,手指紧紧抓在木质的楼梯栏杆上,指甲几乎要嵌进木头里。这一切说是噩梦仍过犹不及,但他的理智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小懿……!你下来干什么?!你快走!!!”林宛蔓在虚弱之中崩溃地大喊,甚至强撑着身子朝他的儿子爬了两步,血迹在她地上被拖出惨烈的痕。

而阮懿知道他走不了。那么,至少要保住母亲。

“妈妈……!”

来自本能的紧张使他隐秘地发着抖,他一边快步下楼梯,一边利落地脱下身上的睡衣,奔到母亲身边,用衣服牢牢压住仍在的喷溅鲜血的伤口。林宛蔓还在逞强,用另一边能活动的手推他,要他走。

“我不能走!你的伤口、妈妈……!你会死的!”阮懿的动作不容推拒,但字里行间已经带上颤抖的哭腔。

“你不要管我!你走啊!他们已经答应我不动你了,你快走啊!!!”

“还真是母慈子孝。”电话仍未挂断,高倩英在此时低笑着插话,旋即又带着些做作的为难说道:“你儿子的手我就给你留着。但是呢……不管这杂种以后成不成得了画家,我绝无可能留着这个后患。你得理解我,毕竟我们可都是母亲。”

林宛蔓怔愣片刻,没反应过来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又听电话那头高倩英放肆的笑声再次撕开这黑夜:“啊……小邝,扎穿那个杂种的手吧。”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是。阮夫人。”杀手仍旧机械地回答,提刀走向阮懿。

林宛蔓徒劳想用没有受伤的手护住阮懿,崩溃怒吼:“高倩英!你这个骗子!你明明答应我会饶过我儿子!你骗我!!!”

笑声渐渐停下来,高倩英冷冷喝斥:“我已经饶了你们母子的命,又留下这个野种的手,已是仁至义尽。我只说会饶过他,可没有说他的这只手还能够完好如初。还不满意?给脸不要脸的东西。”

“贱人!——高倩英、你不得好死!骗……”

过量的刺激和失血终究让林宛蔓再撑不住,一通爆发之后,彻底晕了过去。

电话那头的女人似乎不是很在意这样的诅咒,只冷吭一声,声音里带着腻厌:“好了,小邝。你收拾吧,我挂了。”

“是,阮夫人。”

那男人机械地回应着,把阮懿从昏倒的女人身边拖开,自背后按倒在地,掌背向上强行把他的右手摊开在地面上。

阮懿脸色发白,漂亮的面庞被泪水糊花,因恐惧和别的什么而显得有些扭曲,哽滞而凄楚:“放过我……我可以给你别的,不要动我的手……不、呃啊啊啊啊!!!”

“嗬……!”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利刃穿掌,响起的却是两声痛呼。

男人霎时间失力,压制在阮懿后腰的腿和下刃的手都因吃痛而下意识地移开。那张机械般的冷脸终于被击碎,紧皱着眉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大腿。

他的大腿外侧在他扎穿阮懿手掌的同时也被扎穿——他看向痛感的来源——仍在阮懿手中的那把匕首。

阮懿在他因为吃痛而移开身体时,便忍着手掌的强烈痛感滚到一旁,现在他已经从地上爬起,赤着上身,血污和眼泪糊花脸,眼神再无方才半分畏惧,凶性尽显。

他受伤的手无力垂着,但完好的手紧紧攥着匕首高举过肩,——匕尖寒芒是由强烈的求生欲爆发出来的杀意。

那是阮懿从卧室墙上有着复古花纹的拱形壁龛最上方的搁架上取下的:一把刀面中空设计的钢刀直匕,象牙刀柄上满覆奥斯曼帝国样式的华丽纹路,绿松石和红宝石在其中交相辉映,镀金的护肩雕刻宗教样式的图案。

阮弘文的藏品之一。

男人反应过来,是他轻视这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被弱者反击的愤怒瞬间点燃他,他沉着脸,不顾还在汩汩流血的腿,就要再扑上去结果这个叫他颜面扫地的年轻人。

“你最好现在就走,”阮懿的眼神冷而锐,声音因痛感而发着抖:“我已经打电话、报了警。很快就会有人来……我不介意和你同归于尽,但是……我要救我的母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杀手深深地看他,又因痛喘着气看了看落地窗外月光下的蔷薇园,仍旧无法从他的语气判断他是否在撒谎。但如若今天的事情败露,难免会牵连到他的雇主。

终于,男人哈地一声:“你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不论你到哪里,我都会找到你、杀了你。”

男人从阮懿的眼睛里看到了回答,谨慎盯着仍旧做着防御姿态的少年、后退着离开别墅。

在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屋内之后,阮懿眼里凝聚的凶性瞬间溃散,重又踉跄地跪倒在母亲身边,无措地:“妈妈、呜......”

“滴滴滴、滴滴滴……”

邢却被枕边的电话吵醒,他睡眼惺忪地在床头柜子上摸,疲惫地按下接通键,有气无力:

“喂……”

“老师……”电话那头是泣音,少年的声线不似他印象当中的沉静,听起来他就像在巨浪当中无助沉浮的小舟:“老师、救命。我妈妈她.......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但是我不知道还能找谁。老师、帮帮我……”

邢却从床上坐起,醒了个彻底。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邢却在医院大堂匆匆抓住路过的护士询问急救室的位置,简单道谢,匆匆赶往。

空气里浓重的消毒水味使他愈发心神不宁,明亮到过分的照明光线晃得他眼晕。阮懿在电话中没有说太多,他只知道电话来的时候阮懿人已经在前往医院的救护车上,听起来是阮懿的母亲出了什么事,原因不明。邢却太清楚阮家现在就剩下阮懿母子二人,出了情况,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该有多无助?

转过楼道的拐角,邢却看到急救室门口红得刺眼的“手术中”。判决等待一般的显示牌之下,廊道里阮懿的背影形单影只,面向那扇不知何时会打开的门,雕塑似的一动不动。

他在已经开始转凉的夏末夜晚里不合时宜地赤着上身,血污颜料似的在那白玉似的躯体画布上惨烈铺开。阮懿的肩背已经开始逐渐褪去少年的单薄,但邢却知道,那仍不足以担负起生命中的突变。

邢却不知道该要如何解释左胸口里头那种小心翼翼的情绪。他放轻脚步走上前,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阮懿肩上。

阮懿似被惊扰,迟钝地回身看邢却。

一向顺滑、精心打理过的长发现在凌乱披散,他脸色发白,美丽绝伦的脸被血污和泪痕玷污,眉心拧出化不开的郁结。阮懿通红的眼眶一见到他就又开始往外冒晶莹的泪。他干燥的嘴唇开合,脆弱至极地问邢却:

“老师......我妈妈会不会死?.......”

邢却看着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藏好那些怜悯的情绪。

阮懿略略仰头望着他的姿势,好像在祈求神明给予庇佑的凡人。可在邢却眼里,他却像是看到正在受难的天神。

他并不知道阮懿具体究竟遭遇什么,但他知道,比起一些问询,或许阮懿更需要的是安抚,即使他也并没有办法保证些什么。

于是邢却艰难地开口:“不会有事的......小懿,你要振作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回应他的是阮懿眼眶里滑下的断线泪珠。邢却哪里见过人哭,当即就慌了手脚,要在口袋里找些什么他根本没记得带的纸巾。

“你、你别哭啊小懿......”

而阮懿并没让他再徒劳的寻找,而是身子一倾倒在他怀里,终于放肆呜咽起来。

邢却更为慌乱,少年赤着的温热胸膛隔着薄薄的布料和他相贴,更为直观地把那些压抑的悲苦情绪传递过来,邢却也喉头发苦,迟疑地伸手圈住了怀里的少年,轻轻拍他的背:“没事的,会没事的……”

已经没有人再去想这个拥抱究竟合不合分寸。

过了一会儿,邢却想到阮懿应当已经在这守了有一会儿,就想着把人带到旁边的长凳上休息。他主动松开手时牵扯到阮懿的臂膀,听见阮懿闷哼一声。

邢却觉得不对劲,低头往下看——阮懿右手手掌亦满是已经凝固的血锈色,手掌中间有一道狭长的口子!

那分明是某种利刃直接扎穿的痕迹,上头的血都已经自发凝固了大半,只刀口血肉模糊,因为方才的牵动又隐隐向外渗出血。

邢却狠狠皱起眉,直接半跪下来小心地查看那伤口。他很清楚这是阮懿画画用的手,这样的伤口,分明意味着对方是故意为之!

无可言喻的气愤和心疼涌上心口,邢却语调拔高,语无伦次:“小懿……!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的手、你的手以后……报警!你报警了吗?老师现在帮你报警......”

“不能报警,”阮懿吃力地伸手阻止邢却真的打出电话:“报了警,或许世界上就再也没有我和妈妈了......我现在还没办法保护她。”

邢却看着他说不出话。他想问为什么,对上阮懿眼里的苦涩时突然明白全部。他清楚阮懿的身世,便对对方是谁有几分猜测。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的脸上有深深的疲惫和隐忍,还有对于一个十七岁少年而言太过诡异的镇静:“我会用我自己的方式......在未来的某天,把这一切都还给她。”

邢却看出他平静脸孔之下的隐隐疯狂,无法对这句看似倔强小兽无力呜咽、但却蕴藏有危险和不安的话置之不理:“小懿......!不要去做危险的事,我们可以......”

邢却说不下去了,他想我们可以寻求警察帮助,想说正义会保护你,想说我会保护你。但他发觉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师,而并非一个有执法资格的警察。

他既不能为正义做担保,亦无法为自己做担保。

阮懿分明知道他未尽的后半句是什么,站在原地沉默地和他对峙。

失去的梦想在此时适时提醒邢却自己的无能。

于是他只能把喉间的话咽下去,胸口那种愤怒已经渐渐被无力感替代。眼睁睁看着美好被摧残,却只能默默痛心。

没关系,阮懿大抵现在只是在说情绪偏激下的气话,他是他的老师,他可以在今后的相处中慢慢引导他,现在更重要的不是劝诫。

他偏过头去叫自己保持冷静,不再往下追问:“小懿,不要再站着了,你先坐下,老师找医生来看看......”

邢却刚迈开步子,听到身后阮懿颤抖的泣音:“......老师,我以后……应该没法再画画了,对吗?”

邢却有些恍惚,好似又看见那些他们一起外出采风的日子里,少年扬手地在画布上落笔成景,神采飞扬的模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他深深记得阮懿那样的眼神,因为那意外地和他记忆里,偷偷对着镜子比敬礼手势的十几岁少年相重合。

邢却脚步一顿,仍是继续往前,没有回头。

他知道,如果现在回头,他不止会看到坐在冰冷长椅上的少年,还会看到曾经不甘心放弃梦想的自己。

外科病房门口。

“两个病人手术都很成功,只是大的病人失血过多,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醒过来。小的病人......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这个伤口,中间那根掌骨完全断裂,旁边的两根也有不同程度碎裂。肌腱断裂尚可通过手术恢复,但神经断裂不好说。他还年轻,恢复普通手的功能应该没问题,但你刚才说你弟弟画画是吧?......极大概率这种精细的事情是做不了,家属考虑给孩子换一个方向发展吧。”

听到预料之中的结果,邢却还是觉得苦涩,沉默好一会儿才回复面前的医生:“好......谢谢医生。”

医生欲言又止,对于病房内一个手被扎穿的孩子、一个断了整只手掌失血过量抢救过来的母亲、还有病房外和母子两长相毫无相似之处的哥哥总还有些疑虑和猜测。但他最终还是保持缄默,只打算做好分内能做的事。

毕竟,受了这样伤害还要忌惮不可声张的原因,一个医生也同样做不了太多什么,对吗?

于是医生拍拍邢却的肩,走之前叹息道:“好好和孩子说吧。”

邢却目送医生离开。

他背靠在病房外的墙面思考究竟要怎么和阮懿说。这样纠结的时候甚至会有些恍惚:曾经养父母和他说要他读师范放弃警察院校时,是否也有过这样的为难。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没有意义。邢却无声苦笑,转身走进病房。

邢却抬眼,阮懿背对着他坐在林宛蔓病床前,打了石膏的手搁在病床边。阮懿已然察觉他的来到,侧过脸来,低垂的眼帘遮住情绪,只牵牵嘴角:“老师,我都听到了......你不要为难。”

邢却喉咙像被什么东西堵住,说不出话。

他后知后觉,心中痛惜更甚:他的失去和阮懿有什么可比性?他甚至还是自己选择的失去,而阮懿......阮懿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邢却无声地叹一口气,走上前,犹豫着把手轻轻放在阮懿的发顶,安抚地摸了摸。

少年似有所感,缓缓地、疲惫地靠在长者身侧,在叫人安心的的体温中闭上眼,宛如一只荒野暴雨中拼命飞翔的雏鸟,终于找到得以荫庇的大树。

黄昏将尽,邢却拎着餐盒出了宿舍往医院去。

这已经是阮懿出事之后的五天。林宛蔓术后住院修养,阮懿也生活自理能力受限,都需要人照顾——或许阮懿就算没有失去一只手的行动能力也仍是需要人照顾的小少爷。

邢却仍然不清楚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显然林宛蔓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她在手术后第二天才醒来,一开始因为虚弱还没什么情况,第三天开始,她间歇性出现过激行为,只认阮懿和医生护士,尤其无差别针对除此之外的所有女性。在她醒来第二天就因为女护工的触碰而第七次掀翻东西时,女护工受不了辞工。

放心不下、每天去医院探视母子二人的邢却听医生反馈这一切,便从那天起担负起母子二人的饮食,而生活上的其他,只能由阮懿本人和医生护士尽可能照料。

邢却听到耳边有人唤他。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咦,邢老师,阮懿同学还没出院吗?”

是已经在饭后散步消食的阮懿班主任,对方的声音有些疑惑。

“哎,李老师。”邢却笑着打招呼,又回应道:“今天出院。正好我给他请假到明天,明天就回去上课了。”

李老师知道这几天邢却都在往医院跑,却没曾想他当真早午晚三餐抽空往医院送。他申请有些复杂地看了看邢却手中的餐盒,感叹道:“邢老师,你是真的热心,我身为班主任都做不到这样。那么多孩子,真要这么管,我可管不过来。”

邢却挠了挠头,有点尴尬。他认为其实自己没做什么,只是习惯了见到别人有困难,就尽己所能帮助。对阮懿是这样,对其他孩子他也会是这样。可大抵是身世所致,他隐隐感到这样的回复或许会让对于阮懿责任更大的班主任李老师心里不舒服。

李老师见他沉默,还是没忍住开口:“其实邢老师,有句话我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你:真的不必和学生走得太近,有时候还是要保持一些距离,这是对我们自己的必要保护......”

末了大抵是觉得说的话不合时宜,李老师又摆摆手:“......哎,看我,讲这些扫兴话做什么。邢老师,你就当我没说过吧,总之,你也是替我分了忧,谢谢你了。”

邢却也摆摆手说些谦辞,两人道了别,走向相反道路。

邢却还是有些在意李老师方才的提醒,一边走一边思考,仍然还是有些不认可对方的说法。他从前想做警察,后来做老师,不论是哪一个职业,邢却都打定主意奉献自己。而他也只是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并不认为有何越线。

穿过熟悉的院内路线,靠近病房时,邢却听到女人歇斯底里的吼声。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懿冷静地看着母亲发疯。

这已是林宛蔓苏醒三天之内数不清第几次。

“不要靠近阮家、不要、不要!小懿......我的小懿......他们都是疯子!是疯子!!!哈哈!高倩英那个贱婊子!!!”

提到这个名字,林宛蔓又想到了什么,猛的提起自己空空如也的右手手臂,神情从疯狂转向恐惧:“我的手、我的手......她、她......砍了我的手......呜!怎么办,我少了一只手!!!阮哥最喜欢我的手了,我没有手了,我没有手了,阮哥不喜欢我了......”

她真就大颗大颗掉下眼泪来,眼神空洞,嘴唇将近和肤色一样苍白,忽地顿了,像卡壳的机器努力处理故障程序,终于继续运转:“......阮哥死了......?她说阮哥死了?......那我怎么办、我的小懿怎么办?!!!”

她猛地用完好的那只手抓住床边木然看着这一切的阮懿——当一个病人处于疯癫的状态,即使虚弱身体也能爆发出异于正常人认知内的力量——阮懿被她晃得身子像无力抵抗风暴的芦苇,这时甚至说不清谁才是伤得更严重的那个。

“你要回去阮家!!!那是你的位置!阮家、阮家的一切都是你的小懿!!!妈妈只剩你了、妈妈只剩你了小懿......妈妈会为你铺垫一切的、不管什么代价......知道吗?那是你的,你的!!!哈哈哈!!!”

就在阮懿要被晃到摔下去时,身后一只手及时扶住他。

“老师!”阮懿回头,因为连日劳心劳力而憔悴阴郁的形容重新焕发光彩,木然的眼神又亮起来:“你来了。”

林宛蔓已经因为突然出现的不速之客猛地松手躲回床头,眼神重又显出些恐惧来。这几天里这样的情况也出现过几次:邢却身形高大,难免让她想起无可反抗的压制和月下寒芒。

每每此时,林宛蔓的发作就会重又陷入歇息,又或者是某种重启,浑身发抖,形如枯槁:“痛......我好痛......好多血、好多血,我要死了,我要死了......”

阮懿站起来,面上冷色已全然不见。他熟练地倾身挡掉母亲的视线,伸手轻轻抚上母亲的脸,语气带着无奈而温柔的哄诱:“妈妈,别怕,是老师......老师救了我们......你不记得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张口说些什么,又还是闭上了嘴。又来了,这几天里每一次林宛蔓对邢却表现出抗拒或恐惧,阮懿就会这样告诉她。邢却并不敢当这份恩,但无奈这样似乎真的能哄到发疯的女人。

“老师?邢老师?......”林宛蔓终于迟钝地想起什么,神经质地、小心翼翼地从阮懿的遮蔽之下微微向侧边探出头,犹犹豫豫抬头看邢却。

邢却尽可能让自己本来就长得很是平易近人的五官显得更慈眉善目:“你好......我带来了饭菜。今天小懿要出院,我来帮忙的。”

果然有效,在几秒的确认之后,林宛蔓解除警惕。但此时的她反而更显怪异:因为她开始整理起自己的仪容。

最诡异的部分是,在这之后,她又变回了平日里那个优雅的“贵妇人”,姿态端庄大方,甚至露出了一个得体的微笑:“邢老师晚上好。”

是的,她甚至知道已经到晚上——

“今天也让您受累照顾我们母子。如果不是您,我和小懿真的无依无靠了......”她垂下眼帘——展现出的姿态会让邢却知道阮懿平时的柔弱模样究竟源头为何——然后她又转向阮懿,换上呵斥语气:“说谢谢老师,马上,小懿。”

阮懿显然已经习惯这一切,回过身对邢却弯下腰:“谢谢老师。”

“你在叫谁?”林宛蔓语气更为严厉:“重来,称呼别人要带姓氏!”

“谢谢邢老师。”阮懿毫无反抗照做,重又鞠了一躬。

这样的诡异的隆重让邢却浑身不自在,但他克制住已经到嘴边的谦辞,尴尬地点点头,把手里的饭盒搁在桌子上强行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吃饭环节:“呃......客气了。吃饭吧,吃饱了我帮小懿收拾东西回去,明天还要去学校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几天里他不是没尝试过解释,显然是无用的,并且还会招致更为诡异的结果:林宛蔓会把邢却不接受感谢这件事情视为她儿子的错误,开始辱骂阮懿不知感恩,做得不好,让老师不高兴。

一切照旧。阮懿平静地履行自己的职责,要把母亲的用餐桌在病床上拉开,邢却知道他单手行动不便主动代劳,并把餐盒和餐具都备置好,知道两母子在他在场时不高兴动筷子,体贴地找些例如去和医生问问今天的情况、忘记买水了、想问候问候隔壁病房的奶奶等等理由,给母子二人腾出自在的用餐环境。

在他出去之后,一反往常地,林宛蔓没有再沉默地吃饭,而是在用餐之前重又用那种镇定到近乎诡异的语气对阮懿没头没尾道:“你要抓住他。”

阮懿不清楚母亲是否现在又发起了疯,只顿了顿,有些不熟练地用左手在餐盒里用勺子挖饭。

“听到了没有!”林宛蔓用没受伤的手一拍用餐桌,餐具被她的动作震得啷啷作响:“他现在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人!”

“我知道。”阮懿声音听起来有些烦躁和敷衍。

“还不重视?!”林宛蔓简直发起火:“你以为邢老师会一直帮助你吗?你要是一直是这种不懂主动争取示好的样子,他迟早有一天会心寒不理你!”

她话里的某一部分把阮懿狠狠定住,阮懿脸上逐渐显出惊慌失措的神情,顿了顿,喉结滚动,才有些六神无主道:“我要抓住他......我要抓住他。”

“想要的东西一定要抓在自己手里。”林宛蔓满意了,露出一个怪异的微笑,继续教导:“该怎么做?”

阮懿脸上看起来有些阴郁,迟疑道:“......要让他离不开我。”

浓墨般的夜色中,出租车停在有着蔷薇园的别墅门口。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阮懿和邢却从出租车上下来,阮懿脸色发白,精神状态有些萎靡——阮弘文走后,林宛蔓和本就不怎么派得上用场的司机解了约,阮懿根本没坐过出租车。

别墅只留了一盏灯,看起来格外孤寂,让这个才刚出院又身体难受的孩子看起来更可怜,邢却怎么都有些不放心。

他今晚曾试探性地问阮懿,别墅是不是不安全,是不是需要搬家,但林宛蔓听到了,情绪十分激动,坚持声称别墅很安全,他们母子哪儿都不会去。

而尽管母子两人都没有和邢却说,但邢却接到电话时分明是午夜,显然他们该是在别墅里遇袭。为什么又要坚持再回到别墅里去呢?后续还有没有危险呢?

可既然邢却不姓阮,他便也只能选择尊重他人的选择。

家政阿姨已经先一步把医院里的一些行李搬走,所以现在,他能做的也就是这么多。

于是邢却犹豫地开口:“小懿,那老师就先回去了……”

阮懿似乎还有话要说,唇线抿得有些紧,静静看他,双目如潭,深不见底。

只是短短的几天,邢却感觉阮懿身上有什么的东西开始变了,本就隐隐感觉到的那种阴郁气质变得更深沉,因乘坐出租车的反胃而蹙着眉,但邢却仍隐约觉察到那当中有不明缘由的怒意。

邢却尚且不知道这样的变化即将走向何方,甚至无法给出什么像样的引导。

沉默了好一会儿,阮懿还是垂下眼帘:“……嗯,谢谢老师。……晚安,希望老师做个好梦。”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嗯,晚安。”

邢却扯出一个笑回应他,没把心口的担心再说出来烦扰他,转身离去。

他走上别墅沿江的石板小路,昏暗的路灯把他的影子拉长。他想起上次送阮懿回家时候,不曾想到这样美好的夜色中藏有凶险。

可阮懿不需要他的保护。

风自江面而来,也没能把他脑中担忧的杂念吹散些,直到一声有些犹豫而轻的呼唤飘进耳中:“老师……”

邢却回头。

离得有些远了,他看不清阮懿的表情,只听到他询问地很小心,听起来甚至是懊恼的:“我知道这些天麻烦你了……可是如果我说我害怕,你今晚可以留下来陪陪我吗?今晚就好。”

别墅客厅里一片黑暗,只余角落里的一盏罩灯在沙发不远处投射橘色的暖光。

已是凌晨,邢却记不清自己在这张沙发上翻了几个身。

并非是因为认床,也并非是沙发不够柔软,不够舒服,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躁抓住他的心。林宛蔓和阮懿都选择不寻求警方保护的情况下,邢却想不出比这更好的方法:他知道或许真的歹徒再返回,仅凭他自己也未必能阻止,但这样的抉择能让他自己安心;可与此同时,即便初衷是担心学生的安全,即便这是因为阮懿的请求,这样夜宿学生家里还是太越界了。

就算阮懿和他都是男的也一样。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无意义的杂念继续折磨他,当他正打算再翻一个身尝试睡觉时,听到楼上有轻微响声。

邢却警惕起来。大学时选修的散打课学得认真,比赛中拿过冠军,还得到相处的特别好的老师慷慨教授近身格斗,这些都是他之所以敢今晚给阮懿守夜的底气。

但武术馆中的练习终归是练习,实际将要派上用场时,总是不免有些紧张。

他平躺着,佯作闭眼沉睡,感受对方靠近的微弱声息。

三步,两步——

“老师。”

羽毛一般轻的一声呼唤阻止邢却睁开眼睛。

怎么会是阮懿?

邢却一头雾水,从防备紧张变成另一种他也无法说清楚的紧张。他不知道自己绷直的身体是否有被阮懿察觉出异常,但他仍本能地装睡。

原因无他,他答应阮懿今天晚上会住在别墅里,但拒绝了睡客房,而是以能及时察觉特殊情况为由坚持要睡在沙发上。阮懿因此很不高兴,说沙发不舒服,老师会睡不好,仍没拗过他的坚持。于是邢却现在就只能装作他真的有睡好。

细密顺滑的触感轻轻贴上他置于身侧的手背,是阮懿的发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眼睫轻颤:这……阮懿现在是坐在地上靠着他吗?

接下来阮懿的话让邢却更无法睁眼了:

“老师,还好你睡着了,不然这些话我都不知道还能和谁说。”

阮懿的发丝在邢却的皮肤上细细地滑,痒得让他心生悸动。

他知道那是阮懿在轻蹭他的手。

“我有点混乱……最近,但我想正在逐渐变的明晰。”

“母亲从小就一直要我去争。她告诉我,权力就是要争的,抢得到的人才有话语权,不会任人欺侮。”

“我一直很清楚母亲想要什么——他想借我实现她的向往的一切、推翻她带有污点的曾经。我逆来顺受,未曾反驳,可我心里总是不屑的。我总是只关心父亲教我的:体悟美,创造美,或成为美本身。”

“可是现在我发现我好像错了。”

“因为未曾感受过危机,就忽略危机的存在——多么愚蠢!”说到这里,阮懿几乎是低喝出声。

“父亲走了,我才发现我有多无能。我保护不了母亲,也保护不了自己的梦想……这种无能让我愤怒、羞愧。多可笑啊,老师,我曾经口口声声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对你大发脾气。可现在只有待在你的身边我才能感到安心。”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感觉贴着他手背的头颅再细细地发抖。阮懿没有发出声音,但邢却仿佛听到一只受伤的幼兽在悲鸣。

“……我会改的。我会把做错了的,都改正过来。”

……

邢却在黑暗里寂静地呼吸,耐心地等,等到另一道呼吸逐渐趋于平缓。

他动作极轻地半坐起身,连睁眼的细小动作都怕吵醒对方。

邢却低头,看到阮懿果然是大半身子都在地上,头枕着手臂,伏在他手边睡着了。

好在地上有厚实柔软的地毯,而夏末也夜晚也不至于叫人生寒。

邢却这样想着,又轻手轻脚把自己身上的薄毯转移到阮懿身上,再给对方掖好。

“你没有做错什么……小懿。”

他轻轻开口,对已经听不见回复的人说道。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领看中文http://m.zhaoshu114.com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阮懿垂眼看着边上露出的信封边角,唇角微微向下压,是个不悦的弧度。

他弯腰从门缝里抽出那没能好好塞进门里的花花绿绿的信件,带着有些嫌弃的神情像往常一样收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摸出钥匙开门。

动作很轻,轻到像是怕惊醒什么人。

进入室内的阳光中,肉眼可辨空气中被门的开动惊扰的细小尘埃。

阮懿往一览无遗的室内一看,下垂的唇角重又弯起来些。

床上的邢却还在酣睡,今天也是毫不设防。

宽松的睡衣随着不羁睡姿不自觉露出些平时遮盖得严实的皮肤,高大的青年随意舒展身子翻身趴睡、把睡衣扯出些招眼的曲线。

但今天的邢却未免太随意——阮懿多看了几眼邢却被角没盖严实的位置,只有一条浅灰色的内裤包裹混圆挺翘的屁股,长腿光裸着露在外面。

阮懿挽起的黑色长发之下,白皙的脖颈透了些红。

视线移开,阮懿把门带上,在柔软的沙发上坐下来,就看到桌上有封已经被拆开的信。

阮懿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下来。

他知道这些信件中的大部分都是些叫人牙酸的青涩情话,或许当中有些笔迹和字句也曾出现在给到他自己手里的信封中——不知怎么的,邢却在理明高中的第三年、也就是阮懿高三的这一年、桃花泛滥了。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邢却本就长相出众,再加上乐于助人、甘于奉献的性子和邻家大哥哥般的亲和力,实力扭转了学校里相当一部分女生们的心仪风向。

阮懿对于递给自己的情书不甚在意,但对于邢却的情书却不是这样。他在第一次发现邢却宿舍被偷偷塞了情书的时候,就开始着力于不着痕迹地让这些信件消失。

原因在于他不喜欢看到他的老师因为这些廉价的情谊而苦恼,担心有错过的求助而在夜里打着灯回信、想尽办法委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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